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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芸兒?”

姨母收回手去,一時似乎頗有怔忡,眼中有內疚、錯愕之色浮現,然而在聽到允祺問話後瞬間被冷凝取代,她朗然迎視著允祺,聲音清冷,威儀逼人,“本宮一言九鼎,何曾出爾反爾?”

允祺臉色慘白,哆嗦著抬起一手指向姨母,一字一頓,生澀卻極為堅定地道:“兒臣絕不原諒您。”

姨母眉心微微跳動,她轉開臉去,“本宮行事,不必旁人置喙,亦不需旁人諒解。”她頓了頓,“日後你自會省得。”

如此一鬧,各人各懷心事,一時氣氛不禁僵持住了,我心下了然,必是那漠國來使發現我被掉包,要尋皇帝理論,姨母得知是表哥所為,為保表哥,搶在皇帝前頭承擔了此事,想來定是許了那使者偌多好處。畢竟表哥雖肆意妄為,可終究是姨母親子,姨母要保表哥,要永遠封印此事,就必然要除了假冒我之人。表哥使芸兒替我,原是為了她是自己宮人,左右可信得過,而且此去若順利,對她來說亦未嘗不是一樁改變命運的機會。然而萬沒想到不過半日光景便暴漏了痕跡,輕易誤了芸兒性命……

我心頭酸澀,不忍相信那年齡與我相仿,記憶裡總是溫和而略有膽怯地笑著的少女,竟然就這樣歿了……然而心酸之餘卻更覺心寒,芸兒是表哥的宮人,服侍表哥快十載了,她一貫溫和恭順,姨母亦多次贊她懂事,誰曾想到今日一番變故,姨母生殺之間竟未念及半絲情誼。

允祺的身子似在顫抖,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控的模樣,他一定是憤怒且難過的,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尚且如此自責難安,何況允祺?他平時雖脾氣暴躁,時常發火,可我知道他本性純良,待身邊宮人其實是極好的,今日他為我生出如此事端,親耳聽到芸兒因為他的任性而失去性命,卻叫他情何以堪?我心中靜靜思量,愈想愈覺心灰意冷,只覺所有人彷彿都只是姨母棋盤上的那顆棋子,生死皆由她擺弄。

姨母再無耐心,下令理事太監拽走允祺,允祺徒勞掙扎,卻終究敵不過姨母身邊一貫負責姨母安全、身強力壯的理事太監。他嘶聲大喊:“母妃,您留下宓兒罷,她是您的親侄女啊!您怎麼忍心讓她去那北方苦寒之地,怎麼忍心?!”

我低埋著頭,再不忍見面前發生的一切。按在地上的手掌已微微麻木,我渾然未覺,耳聽得允祺聲音漸遠,手臂一軟,終於支撐不了心神俱乏的身軀。我腦中混亂,胸中悲苦,滿想要搶地大哭一場,然而淚腺卻似乾涸了,再無半滴眼淚。

姨母斥走了允祺,隨即令品秋備上一應梳妝用品,示意妝晨與繡夜為我梳妝著裝。妝晨走到我身邊,伸手扶我起身,我這才回過神來,站了起身。

在姨母的示意下,粉色海棠煙紗碧霞羅,配以逶迤拖地的同色散花水霧綠葉裙,緩緩地裹覆住我纖細婉約的身子。妝晨向姨母請示道:“娘娘,時間緊迫,公主便作雙鬟飛仙髻罷?”

姨母微微點頭,表示允可。妝晨便回身仔細將我滿頭青絲挽到一側,作雙鬟,以金簪固定住,再插上紅珊瑚蝴蝶頭花、藍寶石蜻蜓頭花數顆。爾後將我腦後餘發捉起兩綹,以金絲線各自紮起,再用銀線在近髮尾處鬆鬆紮起。

我望著海獸葡萄鏡中自己憔悴蒼白的模樣,不由暗暗神傷,鏡中倒映出身後姨母的面容,她含笑看我,略略點頭,似乎對妝晨的手法很是滿意,忽而開口道:“作飛霞妝。”

妝晨忙忙點頭,“是,娘娘。”

繡夜拿過專用以調弄胭脂的露水瓶子遞給妝晨,妝晨開啟胭脂盒取出一片金花胭脂,和著無根水在掌心勻過,在我兩頰細細暈染開,爾後使玉簪粉為我仔細撲面,不錯漏一處地方。

不多時,飛霞妝成。妝晨未作停歇,跟著便執上螺子黛細細為我描上涵煙眉,以絳色胭脂點唇,同色斜紅入鬢、眼影覆睫,金箔花鈿染額,作壽陽妝。一切事畢,我起身面向姨母,姨母嘴角噙了一絲笑意,點頭道:“妝罷游魚飛燕醉,江山誰與爭明媚?宓兒,此去漠國,莫叫姨母失望。”

我合袖垂首,叩頭,拜別姨母。蔻兒很快喚來軟轎便要送我出宮,預備將我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上本該聖平公主乘坐的馬車。

我不言不語,只任隨她們安排擺弄,一如我的未來。我心下了然,在此之前我雖認命,心中卻仍舊未泯那份貪戀,然而時至今日我卻是真要了斷的乾乾淨淨了,我不能容許再出現第二個芸兒,我不要任何人再因我而受傷,我的命運,我獨自承擔。

出了允祺所居飛霜殿,軟轎便徑直往北宮門而去。我挺直地坐著,心頭靜和如秋水無痕,耳中只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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