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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份三十有餘,初嘗香氣醉人,如踏雪尋梅,梅花吐蕊;復嘗心曠神怡,若梅心驚破,多少情意,盡在不言中。”
我輕輕說罷,仰首一飲而盡。繡夜忙道:“小姐慢些飲,喝太急容易傷身!”
妝晨目光瑩瑩望著我,幽幽道:“這番話,奴婢依稀記得四王爺曾經說過。”
我放下酒盞,點頭道:“前年的除夕夜,允禎尋了這梅子酒來,我們三人爭著喝那一小壺酒,卻哪裡夠分?允禎便提議行酒令,贏的人喝,誰料表哥一徑地耍賴……”我憶到溫馨處,不由靜靜微笑,“耍賴便也罷了,喝光了酒後還與允禎爭辯究竟是否真是三十年的陳釀,可把允禎氣得不輕。”
妝晨又為我斟滿一盞,含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小姐好記性,奴婢卻記不清了呢。”
我再次一口飲盡酒水,臉上已略有嫣色,我喃喃道:“我倒願忘記呢,卻又如何能夠?”放下酒盞,我執起筆來,腦酣耳熱之際信手便書:
“涉江採芙蓉,蘭澤多芳草。採之慾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寫罷,丟開筆,我望向窗外,隔著窗紗只隱約看到群山起伏,很是大氣,我推開窗牖,放眼望去,不同於南國的奼紫嫣紅,這裡的色彩,除去灰,便是一色的白。這便是北國,是我未來將要生活的地方,凜冽的風自臉上吹過,如刀剜般生疼,登時將酒意吹散大半,我微覺乏力,軟軟趴在了窗牖上,妝晨著了慌,忙為我關上了窗,扶我坐回錦榻上,切切道:“小姐剛飲過酒,不宜招風,仔細一會子頭疼的。”
繡夜忙斟上一杯熱茶遞給我,爾後輕輕為我揉著鬢角,我心中迷亂,視線落在那宣紙上,筆墨濃重處,是早已不該再存有的情愫。我執起紙來,不忍再看,只草草揉成一團便拋擲腳下,掩面道:“我乏了,你二人自休息去,莫要擾我。”
“是,小姐。”妝晨與繡夜齊聲應道,為我蓋上錦衾後便退到一邊,再不言語吵鬧。
我閉上眼睛便即沉沉睡去,再懶理會紛亂世事,人心變更,只望落得這片刻安寧,也是好的。
第八章 幾曾識干戈(上)
延祐殿裡,我茫然四顧,允禎與允祺分立左右,只唯獨不見姨母。我喚允禎,卻不得應聲,我哪裡依得,上前便拽住允禎寬和的衣袖,正要問個分明,卻見眼前的允禎,突然模糊了面容,只冷冷道:“你便是那楚朝的公主?”
我嚇得連退幾步方站定身子,一抬眼,卻見允祺伸手與我,他眉宇飛揚,很是神氣,朗聲道:“宓兒,允禎許不了你的,未必我便許不了!”
我心頭紛雜,只本能地搖頭,想告訴允祺他誤會了我的心意,卻不知從何說起。正自煩惱處,卻見面前一陣模糊,只眨眼間,便到了太廟前。我與允禎隔水相望,池中荷花盛放,而藕花深處卻不知何時浮過一葉烏蓬小舟,舟上一名芳華女子孑然而立,衣裳身形似曾相識,卻只背對著我,難窺面容。我無心細想,眼中只緊緊望著允禎,然而允禎情意切切卻望向了那舟上女子,他寶藍色衣襟上赫然彆著一朵望舒荷,粉嫩宜人,他清音如吟,揮手輕唱: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
再看那舟上女子,陡然間竟成了稚齡孩童,竟然更似我當年的模樣!怎會?!心口彷彿被人重重踏了一腳,我跑上玉帶橋,想要跑到允禎的身邊,可那橋卻仿似綿延了千萬裡,怎麼也跑不到盡頭。
“踏我來時道,尋我舊時歡。回首望君已隔岸,揮手別君已淚潸。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江南可採蓮,蓮葉空田田,莫言共採蓮,莫言獨採蓮,蓮塘西風吹香散,一宵客夢如水寒。”
允禎唱完,摘下那荷拋入水中,轉身便進了太廟,再不露面。我心急如焚,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音,再要向前奔去,卻不防腳下一滑,重重摔了一跤,手肘撞在冰涼的石階上,登時疼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允禎!”
我終於喚出聲,卻亦猛睜開眼睛,原不過是——南柯一夢。我有些悵然,然而卻更詫異自己為何摔落榻下,手肘的疼痛原不是在夢中,而是切切地在當下。
一抬眼,卻見妝晨臉色慘白,口中連喚數聲“小姐”,只牢牢抱住我身子,繡夜更是抖得厲害,捉著我的手臂緊挨在我身側。
我心下一緊,馬車為何顛簸地如此厲害?外頭又為何如此嘈雜,竟有刀劍之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