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4頁)
涼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底萌發同樣遼闊壯麗的夢,彷彿只要我倆聯手,腳下便是無人能破的防線,便是天堂。
那時我深深愛著這片土地,深深信著從父輩手裡接過的迎風飄揚的青天白日旗,直到有一天夢醒入夢,我成了荻野惠子,出現在上海特高課總部。在上海半年,我至今深深厭棄那裡。如同孤島一般的上海,黑暗中潛伏著危機,各方眼線交錯縱橫,糾纏出一個誰都無法脫身的牢籠,又似一缸紛雜的染墨,掉進其中,黑白難分,無人倖免,無人救援。
記憶是慘白的,我行屍走肉般打量著身邊的一團混沌,然後在這混沌裡遇見了一抹無與倫比的純淨,就是那個叫佐藤健三的男人。那些我倦怠了燈紅酒綠的夜裡,是他帶我去黃浦江邊看燈火輝煌的“東方巴黎”,和我講東京的櫻花和建築。他說他不喜歡戰爭卻無法不身處其中,因為他是天皇陛下的子民,但他不願和特高課為伍,因為那裡毫無人性。
黃浦江邊的風陰冷,我面無表情地聽他看他,相握的手感覺他心跳的節奏和面板的溫度,混亂而冰涼。那晚他決定秘密回東京,求我放棄任務跟他一起。江面的霧氣溼重,月色朦朧裡特高課包圍了我們,我選擇留下,而特高課也答應放過佐藤一次。自此我便和那個男人再沒見過面。
“是你打的胖墩?”阿福忽然問道,“出什麼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剛才不小心燙著胖墩了,他哭得兇……”我心裡生出悔意,胖墩雖貪吃貪玩卻很可愛,若不是方才一瞬間精神恍惚,我如何也下不去這麼重的手。
“小孩子哭幾句而已,你下那麼重手幹什麼?”阿福有些不快,打斷道。
“我不是有心打他的。石頭把我之前的那些事都告訴了胖墩,他一哭到處嚷嚷我是壞人。特高課的事要讓八路知道,我真就無路可走了。”那一聲聲“壞人”浮上心頭,我忽然覺得渾身戰慄,“我一急就……”
“石頭真是個不省事的!”阿福皺皺眉頭,見我情緒激動,安慰道,“你別急,八路不是不講理的人。再說要真有什麼,我也逃不掉的,大不了……”
“不要……”我驚懼地攔住他往下的話,“你是阿福,他們已經認定你是自己人了。”
“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阿福溫和地笑笑,手下稍稍用力將我握住,我感受著他手上每一寸和我、和槍有緊密聯絡的面板,生怕再度分離。佐藤從不拿槍,他有文人的矯情,說拿槍會破壞靈感,因而他的手清細單薄,那手寫出的蠅頭小楷總能讓中國人也不住稱讚。
我握著阿福那粗糙厚實的手掌,想起漠北家裡那幅他趁酒興揮筆寫的一帖狂草,寫的正是岳飛那闕《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那遒勁有力的龍飛鳳舞灑脫而不放縱,不羈卻守原則,強勢但不張揚,一如他的性子。歲月如梭,人事浮沉早將我們當年萬里黃沙□□走馬的豪情消磨殆盡,當然磨去的不只有這些,還一併著弟兄的性命、軍人的尊嚴和沈書華與蔣慧雲的所有榮光。
很小的時候,我害怕槍聲,不敢碰槍,父親告訴我:槍雖然危險,但只要弄清槍口對準誰,只要清楚哪些是敵人就能問心無愧。然而那時我和父親都想不到手裡的槍有一天會真得分不清槍口的朝向,甚至我連我自己是誰都弄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7 章
回院子裡,想去給胖墩道個歉,可又怕他小孩脾氣不領情還亂喊驚了眾人,一時很是尷尬。阿福厲聲招呼石頭考狙擊要領,猴子胖墩無事也就一塊兒捱了過去。石頭真不是學狙擊的料子,那些極基礎的要領背幾遍都記不下來,猴子胖墩在一邊乾急,只有阿福很有耐心地重複。
聽著那些精準的資料,透過夜色看阿福面無表情的臉孔,我突然覺得可悲:我和他因槍結緣,因槍分離,又因槍重逢。我們看似無人能敵,實際上不過是個殺人工具。神槍手“人槍合一”,習慣了透過狙擊鏡窺視周圍,習慣了拿十字座標衡量一切,與其說是我們操控著槍,倒不如說是槍和那些如何取人性命的資料操控了我們。
“阿貴姐姐,剛才下午我不是有意嚇你的。”身後傳來玲瓏的聲音,轉身便看到她那溫柔的笑臉,“胖墩哪裡不聽話,我替他道歉。”
“玲瓏,不是……”玲瓏總是那麼心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