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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第一任繼母總是對伯父頤指氣使,也從不稱呼他為大哥。在泉源父親不在的時候更加變本加厲,甚至在家中來訪的客人面前叫他陳伯。
記憶中伯父總是對泉源的那位繼母忍讓退避。
後來泉源零星地知道了一些關於伯父的事情。伯父跟父親其實沒有血緣關係。據說伯父的先人是泉源曾曾祖父的那個年代被陳家買回來做奴僕的,跟了陳姓,漸漸成了主家的心腹。後來就是漫長艱苦的戰亂年代,伯父的父親為了泉源的祖父而被土匪砍了頭,泉源的祖父就把這個忠心耿耿的伴讀奴才記進了族譜,叫自己的孩子把他的孩子當成兄弟。後來社會動盪,改朝換代,期間大伯的兄長還有泉源的幾位親伯父都過世了。新時代終於到來。下等人翻身做了主人,伯父遵從父親的遺志一直跟隨在陳家左右,出謀劃策,前後奔波。他天資出眾,沉穩可靠,曾經有許多次飛黃騰達的機會,不過都被他放棄了。傾頹沒落的陳氏終於被一點點地重新拉拔起來,就在局勢都穩定了之後伯父提出要離開。他從自己的祖父父親和兄弟那裡接受了太多陳腐老舊的思想,無法拋棄落時的地位尊卑觀念。老爺與少爺的親密友善令他侷促不安,充滿了罪孽感。如何挽留與說服他的過程略去不提,但想必對於泉源的伯父與父親來說那都是一段珍貴與難忘的往事。
即使如此,奴性與階級劃分的思想已經侵蝕了泉源伯父的靈魂,總是讓他在陳家人面前顯露出過分的謙卑與恭敬。
比如他從不肯叫泉源的父親為小弟。偶爾他還會在言談中提到泉源父親的時候把他稱呼為毓清少爺。
在伯父的心裡,姓陳的主家有種他不該玷汙與攀附的高貴。
這也許是忠誠,也許是自卑,正是這種態度縱容了泉源第一任繼母愚蠢的尊卑觀念。
——受害者卻是泉源。
有時泉源覺得這個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後來又嫁給自己父親的女性其實只是個生活在自己幻夢中的可憐人。在她的世界中她自己是世家大族的高門貴女,她的丈夫是個繼承了有著數百年底蘊的龐大家族的豪門鉅子。她處處顯示著自己的高貴和與眾不同,就像在演繹一出陳舊古老的貴門鬧劇。
泉源伯父的縱容導致她越來越囂張跋扈變本加厲。而與此同時,泉源也受到了那個對自己十分善意親切的伯父的過多影響。伯父對繼母的態度令她對那位繼母產生了一種被誇大的敬畏。泉源每次從繼母面前走過的時候都不敢抬起頭,即使被奚落咒罵也不敢哭泣或者向父親告狀。泉源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無比可憐,就像是一個骯髒低賤的乞討者。
她在自己的家裡,就像個奴隸、就像個乞丐、就像個天生應該被人鄙夷唾罵的下等人。
年幼的泉源以孩童獨有的眼光來看待世界,她還沒有自己完整的價值觀與人生觀,她以為繼母真的那樣高貴而自己真的如此卑微。她不敢也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向別人訴說她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那樣年幼啊……
你給她吃腐壞的蘋果,她也會以為果實天生就如此苦澀。
泉源開始害怕待在那個家裡。即使是非常期待的父愛也沒有辦法讓她高興起來。大家都以為她是怕生或者想念母親。繼母還把她抱在膝上:“等你媽媽回來就送你回家。”
泉源垂下頭。大家還以為這是小女孩在鬧彆扭,誰也不知道是繼母用指甲狠狠掐了她的手臂。泉源覺得很疼,但她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她害怕繼母。
泉源曾經就是這樣一個很乖,很乖,又很愚蠢的小孩。
泉源在父親家裡住了半個暑假,然後迫不及待地回到母親身邊了。其實她在五歲之前並不知道自己有個父親。五歲的有一天父親突然出現在狹小卻溫馨的家裡,跟泉源的母親發生了小小的爭執又冷靜下來互相達成了協議。有時候父親會接泉源出去吃一頓飯,帶泉源在身邊待一天,泉源會覺得非常開心。她並沒有想過父親與母親為什麼並不住在一個家裡。她甚至會覺得這才是正常的家庭關係。每個孩子都擁有兩個家,一個屬於父親,一個屬於母親,每個孩子都擁有兩份來自兩個家庭的愛。
那個時候泉源的父母關係並沒有那麼糟糕,他們就像多年未見的摯友,雖然並不熱絡但卻足夠默契。年幼的泉源並不能揣摩父母之間的感情,不能夠揣摩他們會不會還對彼此抱有情誼又會不會懊惱年輕時衝動的決定。泉源的父母非常剋制,即使在父親接送泉源的時候也並不做過多交談。泉源當然也不清楚那是不是餘情未了,又是不是欲蓋擬彰。是不是道德約束著情感,令兩人都無法言說。她當然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