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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之上,手中捏著一張極薄的紙,沉思了半晌,方抬手將它湊到燭焰上,瞬間便化為了灰燼。他盯著那灰燼瞧了半晌,面上神情極為平靜,倒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一陣微風驀地自他腦後拂過,帳中燭影盡皆一暗,隨即又亮了起來。只在這一明一暗之間,映在微微晃動的帳幕之上的身影卻已分明多出了兩人,正立在他身後。然而屏息細聽之下,再無半點呼吸之聲;帳中竟似是從始至終只有他一人而已。
常人遇到這等異狀,縱然是不信怪力亂神,只怕也難免有些頭皮發麻腿彎發軟,這拖雷卻不知是否久經殺場膽大過人,竟是連頭也不曾回上一回。
“咳咳。”明顯屬於年輕男性的聲音輕咳兩聲,打破了帳中的寂靜,“娘子……”
拖雷平放在膝旁的拳頭忍不住緊了一緊,接著聽那人又讚歎道:“你家四哥果然好膽色,好定力啊,這般情形也能忍得住不回頭瞧上一眼。”聲音裡滿是真摯無比的讚賞之意。
拖雷眼皮跳了一跳,只當作沒聽見一般,冷哼了一聲,“知道錯了,還不過來!”
——這話卻是對著帳中另一人所說的。
清脆的少女笑聲驀地在帳中響了起來,拖雷只覺得肩上微微一沉,一隻纖細的手自後探出,在他咽喉處虛晃了晃,又聽她在身後故作惡狠狠地道:“再生氣,我就掐你咯!”話音未落,說話那人自己倒先笑了出來,哪裡還有半分威脅之意。
這般情形與幼時恰是一般無二。
那時他每次自外歸來,她總是這般伏在他肩上咭咭呱呱地說個不停。現下兩人雖都已成年,兄妹之情卻未曾稍減。
想至此處,拖雷原本的滿腹怒氣不知怎地俱都化得無影無蹤,待要轉身同她說些什麼,卻又想起心中反覆思量之事,狠了狠心握住她胳膊輕輕推開,沉聲道:“我只問你一件事,你當真嫁了這人?”
“是。”
她竟然半分也不曾猶豫便應了下來?拖雷心頭一陣無名火起,厲聲喝道:“華箏,你想清楚了再答我!”
拖雷此時是氣極而喝,聲音不免就大了些,於是某名為巴特爾的侍衛便不免將這句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他早先便奉了拖雷之命領著五百近衛伏在帳外暗處,不見得暗號不得現身。彼時蒙古治軍極嚴,令出如山,剛才他雖是見到兩道白影形如鬼魅般輕飄飄閃入主帳的情形,卻是急得抓耳撓腮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句話一入耳,巴特爾倒是立時放下了一多半的心。
拖雷與華箏兄妹兩人自幼便一體同心,親厚無比,草原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華箏在成吉思汗即位第二日便遠走,封在她名下的八千領民被撥到拖雷手下統帶,此事連一向虎視眈眈盯著拖雷的窩闊臺也挑不出什麼不是來。
不過……巴特爾眨了眨眼,心下不免有些疑惑,既然如此,那今夜這種種安排又為的是什麼?他原本以為是要對付窩闊臺的,但瞧現在這情形卻又不太像……
他本是成吉思汗身邊極得看重的侍衛,雖然腦子不算靈光,但勝在天生神力又忠心耿耿。拖雷入軍時不過十二歲,成吉思汗疼惜幼子,便派了他做拖雷的隨身親兵,這些年來護著拖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也不知道多少回,倒算得上是拖雷身邊第一親近之人;自然也知道拖雷自幼便極讓著這個妹子,是以像今天這般聲色俱厲的樣子倒還是第一次看到……
他一時想得出了神,不自覺地抬手撓了撓脖子,頭皮卻驀地有種微微發麻的感覺,彷彿被什麼人牢牢盯住一般……猛一抬頭……站在拖雷背後那白衣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朝自己這個方向看來,在視線相觸的瞬間甚至還相當溫和有禮地點了點頭。
巴特爾背後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拖雷只跟江南七怪學過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加上此時心神全數貫注在華箏一人身上,因此對身後這番暗潮湧動倒是絲毫不覺,只下意識地屏住了氣息凝神聽她怎麼回答。
“拖雷……他,他是陪我回來看你的……我們走到半路便聽說成吉思汗對你發了大火,你,你要不要緊?”停了一停,她又跺腳道:“肯定是窩闊臺挑撥的對不對,他一天不針對你會死啊!喂……有沒有辦法讓那混蛋吃點苦頭?”後半句話顯然是對著身邊的白衣男子而說的。
“辦法自然是有的,只是……”答話的人苦笑了起來,“也要你四哥願意才成。”
“我願意就不成麼!”
“娘子若有吩咐,為夫自然是無所不從的。”
“歐陽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