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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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明……拉斯馬森突然叫道:“中尉,我聽見了!我聽見警笛聲了!消防車大概就在離老夫人不遠的一條街上!”中尉用無線電報命令著:“1號車,停止鳴笛!”拉斯馬森對中尉說道:“我還聽得見。”“2號車,停止鳴笛!3號車,停止鳴笛……6號車,停止鳴笛……”當第12號車停止鳴笛時,拉斯馬森驚叫道:“就是這裡!”
“12號車,我是指揮部,就在你們那個地段,用擴音器說明一下理由,讓這條街上所有的燈光都熄掉,最後亮著燈的一定是老太太的家!”
5分鐘後,12號車所在街區的的視窗都黑了下來,只剩下一扇視窗還亮著。稍後,拉斯馬森在電話裡聽到了撞破房門的聲響,繼而是一位消防隊員的聲音:“喂?指揮部嗎?我們已到現場,她昏迷了,顱骨有傷,大概是床頭櫃磕的,脈搏有輕微跳動……”
太陽昇起來的時候,消防隊不斷打進詢問老夫人情況的電話,當人們獲悉,這位72歲的老夫人因為救治及時,已經在醫院清醒過來時,紛紛表示,那個凌晨,響徹哥本哈根的消防車那尖嘯的嘶鳴聲,是他們聽過的所有聲音中,最動聽的聲音。
情願今生像父親
涼月滿天
年過三十,我發覺自己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安詳,一句話,我正在向我爹靠攏。這一點令我欣慰。我願意自己像沉默的大地,像雪壓的蘆葦,像雨中的荒村,像列維坦筆下荒涼的平原上孤獨的白楊樹,像我爹。
我爹年幼失怙,跟著守寡的奶奶一起苦熬日月。七歲拎上小鋤下地,八歲學會蹲在熱氣大冒的鍋沿貼餅子,一個不小心出溜下去他自己就成熟的了,九歲開始用細細的鞭杆吆生產隊裡的驢,被驢踢了一蹄子,差點把肋骨踢碎,十###歲成了家裡的大梁,出工上地,被黑心的會計只算一天七個半的工分,再大些,連年當選生產隊長,實際上是社員們拿準了我爹老實,管不住別人,只會管自己,有點耍奸猾和亂起鬨的意思。
我爹就像《遠大前程》裡那個憨厚老實的喬鐵匠,一膀子的力氣,一拳下去能把一頭牛打飛,奇妙的是對親人卻像個氣錘,連個雞蛋都碰不碎。雖然他一個大字不識,連個“愛”字也不會說,但我百分之百拿準了他愛我,雖然他愛的姿勢都特別笨拙。
小時候天寒雪冷,凍手凍腳簡直是家常便飯。我爹一到冬天就採麥苗熬水,據說治凍傷有奇效。一大盆水熱氣騰騰,讓我把腳伸進去。我又不傻,才不幹!我爹左勸右勸我都不聽,他就來個霸王硬上弓,攥住我的腳丫子往水裡按,嚇得我殺豬一樣大叫,把我娘驚動了,大罵我爹一頓。我爹也不言語,拿手試試水溫,道歉似地慢條斯理對我說:“不燙嘛!”我也知道不燙,冬天水汽大,水溫並不高。不過不燙也捱了罵了,捱了罵還是嘿嘿地笑,一點脾氣也沒有。
我脾氣蠻不講理,諸多怪僻讓人無法理解和接受。我不吃麵,一根麵條也不吃,一日三餐要吃米。吃餃子不吃煮破了的,要吃完好無缺的,然後用筷子把它們全捅破,倒上水,先吃皮,記著,是先吃皮,再吃餡。黃瓜下來,人人拿起一根大嚼,晚上就是小蔥拌黃瓜了,我不吃,噘嘴坐著。我爹就嘆口氣,起身捅火,倒油,蔥花熗鍋。黃瓜切絲——記著,是絲,不能切片,不然做也白做,下鍋翻炒。誰吃過炒黃瓜呢?我就那麼吃,我爹居然一個“不”字也沒有說過,沒有訓斥和任何強制措施,我吃什麼,他就做什麼。我娘氣得恨鐵不成鋼地罵:“死人,把孩子慣成那樣了,有朝一日吃你的肉,看你割不割!”看我娘說的,我怎麼肯呢!
讓我倍感驕傲和不好意思的是,我考上高中的時候,我爹居然套了駕大馬車去送我!那個時候考上高中挺不易的,喜歡得我娘出來進去老是唱,一邊給我做新被子,被面上一大朵一大朵的百合,逢人就說我小時候的政績,什麼小學校長斷定我必有出息啦,什麼光顧看書,十一二點還不睡覺啦。我爹不說話,就抽著旱菸笑眯眯一句句聽著。
要開學了,誰知道我爹居然把一掛大馬車趕到家來了。大白馬,脖子上繫著鈴鐺,一走路叮叮噹噹,鞭梢上纏著紅絨線。我說你幹嘛呀,誰還坐這個!我爹根本不聽我的抗議,埋著頭給我搬鋪蓋。我看我爹的擰勁又犯了,只好坐上馬車,咕嚕咕嚕來學校了。高中畢業多少年,我的同學到現在還記得我爹趕著大馬車送我的情景。那是,校門口大車小車一大溜,我爹的大馬車裹在裡邊,他“吁吁”地吆馬,真夠另類的。
其實那段日子十分艱難,並不像我筆下願意寫的那樣一派祥和。
我上高中的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