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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有時候等待只會讓唾手可得的幸福變成終身的遺憾。

那我還猶豫什麼呢,趕緊用手帕把她包起來吧,趁她最後一眼還是那麼迷人!

朋友一聲不響地病倒了。

在白雪茫茫的世界裡,朋友像一截斷鐵躺著,他的臉色告訴我:這裡很冷。

朋友的朋友們帶來了鮮花,也順便帶來了同情和安慰,當然也沒忘記戴著手套和口罩。

“這裡很冷!”朋友說。

我什麼也沒帶,只是用我溫熱的手握著他冰冷的手,於是我便看見這個滴水成冰的季節裡惟一流動的液體,在他的眼底。

痛苦的人需要的不是隨時會枯萎的鮮花或同情,而是真真切切的觸控!

鬍子告訴我:你還很年輕。

我知道,日子不是鬍子,剃了能長,可是我一直留著鬍子,以為這樣就留住了日子。可惜茂盛的日子還是一點點改變了我的容顏。

我不是農民的兒子,但我仍然固執地認為:我是田野裡不凋的一株野草,植根土壤,沐浴陽光,像水稻一樣,站著睡眠。

父親說,即使你是一株被人忽視的水稻,也要堅強地開出稻花,將沉甸甸的稻穗掛在胸口,等你不得已彎下腰來的時候,你就已經成熟了。

父親總是對的。

飄在空中的魚

江飛

很長時間了,我的腦海裡總浮現出這麼一句生動莫名的話,彷彿一條頑固而狡黠的魚,時不時地鑽出水面,似是引誘,又像是提醒,告訴我這樣的一個真相:曾經或者將來,魚,飄在空中。

我想起跟魚關係最密切的我的母親。她在鄉下日復一日地賣魚。她對魚充滿感情。她的魚從不輕易死去。

我能感受到的每個相似的冬天,都滲透著刺骨的寒意,和陣陣逶迤而來的魚腥的氣息。昏暗中的清晨,最先看見的是已坐起身的母親,而在她看不見的幾十裡之外的養魚場裡,無數條魚也在整裝待發了。母親把手伸進冰冷的水裡,整個冬天便因此而奠定寒冷的基調。

母親的魚一個挨一個的匍匐在地上,母親也就蹲在魚的身旁。蹲得久了,母親就隨意地抬起頭來,看來來往往的過路人,也只是隨意地看。街道實在是太小了,跟大城市沒法比。母親是去過首都北京的,人多得就像整筐整筐的魚。現在回想起來,我和母親都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向安分守己,謹小慎微的母親,怎麼敢在北京的許多街道上兜售空白的黃色錄影帶呢?母親知道那是犯法的事,她也曾為此被便衣警察帶到派出所,兩次。有一次,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把她關在一間封閉的小房間裡,手被銬在固定的桌腳上。夜深了,他們都去吃夜宵,只剩下母親一個人,撫摩著被踢打過的青腫的腳踝,坐在地上,坐在黑漆漆的夜裡,捱著餓。就這樣關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才把她放了。母親並沒有告訴那個年輕的警察,她有兩個兒子,和他一般大,都在讀大學,為了高昂的學費,她鋌而走險。後來,母親跟我們說起這些的時候,也總是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在天黑之前去了一趟菜地,順便割了點韭菜而已。就在今年七月,我第一次去了北京。站在陌生的衚衕街頭,首先想到的便是若干年前我的母親就是站在這樣的地方左顧右盼,小心翼翼。我痴痴地立在那裡,想象著母親那謹慎卑微的笑臉,直想哭。

母親拿起塑膠瓶,不時地給魚灑點水。街上的人越來越少了。浙江義烏的深夜好像也只有這麼少的人。那一年,母親跟老家的一對夫婦到那裡打工,洗盤子,洗碗,洗菜,收拾裡外。最讓母親難受的,是連續地熬夜。她們必須等,一直等那些從酒吧舞廳裡散場的人,到她們那裡吃點餛飩、水餃。母親那時已經有四十多了。她的腳和胳膊都浮腫了。母親累到極點的時候,就想家裡的男人,想兩個兒子,想著想著,就一個人偷偷地哭。堅持了大半年,母親終於還是回來了。轉來轉去,還是賣魚好啊,一回來,母親就對父親說。

在外奔波多年之後,母親又重操舊業了,彷彿是一條漏網之魚,在城市的大江大海中艱難遊渡之後,最終又迴歸到鄉村的小河小溪裡。有時候,我喜歡胡思亂想,常常在心裡完成這樣的自問自答:為什麼母親的魚從不會輕易死去?那是因為在她的內心深處,魚,就是她的第三個孩子。有一天從市裡回來,遠遠的望見魚市上的母親,蹲在那裡,就像是一條失去光澤的魚。我能料想到母親會繼續這樣的與魚為伴的生活,卻無法預料,是否有一天,我也會走出她以及村莊的視線,像一尾柔軟的魚,從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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