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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的藥箱,臉上一副置身事外的冷然表情,坐在他旁邊的韋悄悄兩手死死揪著安全帶,腦子裡一片混亂。
夜非夜五層有一家頗具規模的私家診所。少年醫生被一名護士引至急救室,流泉則將韋悄悄帶到診所的等候室。
“泉哥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韋悄悄硬嚥著問道。她還是覺得眼前這一切太不真實,可醫院特有的那種冰涼凝重氣氛又不由她不信。
“呃……是個憊外。”流泉見她臉孔上那呆呆的彷彿失魂落魄般的表情.也是有些心疼,小心挑揀著詞彙,低聲安慰道:“雖然我不喜歡他,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見死不救,呢……只可惜,他是個人。”
流泉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完全是自言自語的音量,韋悄悄根本沒聽清。
“悄悄,這人是最好的醫生了,如果他也沒法子了…… ”韋悄悄本來站在那裡低垂著頭,聞言猛地抬頭看他,大眼睛裡濃濃的哀傷讓流泉將後面的話連忙吞進肚子。
可是,韋悄悄的眼淚還是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流泉嘆口氣,將她輕輕攬進懷裡,“別哭別哭,泉哥哥嚇唬你呢,只是小傷,放心吧!”
三個小時後,韋悄悄輕輕地走入病房。怕不小心驚醒了床上那人,她連呼吸都是小心翼冀的。他靜靜躺在那裡,面上一片慘白,半點血色都沒有,俊美臉孔上的表情卻是恬淡得很,這讓他更像是陷入了一場沉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昏迷中的那人卻始終沒有醒轉的跡象。韋悄悄站在床前,愣愣地看著他,小腿漸漸地發酸腫脹,可她渾然不覺,就那麼像個木頭人般一直站在那裡,一動都不動。
這場等待彷彿有幾個世紀那麼長,直到那人好看的眉心忽然皺起,發青的唇微動了幾下,韋悄悄連忙彎下腰將耳朵輕輕貼過去,只聽見幾個模糊不清的字,她豎起耳朵細細分辨著,原來他在喚,“娘……師傅……大哥…… ”
有種蟄伏已久的東西,就那麼突然間劃過心頭。她默默垂下眼簾,有滴淚無聲地滴落在那人再次閉起的薄唇上,彷彿天鵝羽冀掠過寧靜水面,在沉寂的湖心深處蕩起一圈圈淺淺漣漪。
原來,無論她願不願意,她還是要和他的故國友親他的理想抱負,永久地被放在一架天平上衡量。縱使她能將他留在當下,可誰又敢保證,時間不會把心口的硃砂痣變成牆上的蚊子血?或者愛情是嬌嫩的花,可開得再盛的花朵也逃不過凋零。
垂在身側的雙手越攘越緊,直至掌心傳來尖銳疼痛,終於,韋悄悄默默地退了出去。
此刻,冷無舟正處在一個陌生的白茫茫世界裡,身邊親人一個一個地離他而去,化作影影綽綽的微光,他想要伸手,卻沒有半點力氣,胸口處傳來隱隱的痛楚,那陣痛一陣強過一陣,讓他幾乎難以承受。他想要回到原先那個地方,但遠遠的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著他,一聲又一聲,急切而哀悽,一如杜鵑啼血片刻不肯停歇……
有個人在等著他,那是誰…… 散亂的意識一絲絲地凝聚到一起,冷無舟的眉心越皺越深,卻始終想不起壓在心口處那個重若千鈞的名字,迷迷濛濛中一張清麗容顏閃電般掠過心間,那人笑靨如花,精靈大眼似能說話,牢牢望住他…… 終於,壓抑了許久的一聲呼喚低吼而出,“悄悄…… ”
韋悄悄一個人站在樓梯口,明明是暖洋洋的淺黃色燈光,照在她微微瑟縮著的瘦弱肩頭上,卻是寂寥無比。聲控燈的時間到了,周遭隱入濃重黑暗時,韋悄悄忽地想起了一首多年前讀過的詩,她以僅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念出來。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便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這交匯時互放的光亮
清脆的響指聲後,燈亮了,旁邊多出個人,韋悄悄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消毒藥水味。她用祈盼的眼神牢牢盯住他的嘴唇,終於聽見他說,“他醒了。”
韋悄悄心頭一鬆,不著痕跡地抬手撥了幾下額髮,拭了拭眼角,扯出一抹笑,“辛苦您了 。”
“一旦接手,病人對我來說就是責任。”吐出這幾個字後,少年掃了她幾眼,面上是慣常拒人與千里之外的表情,再開口時;冷澈如泉的聲音裡似乎多了點輕微的暖意,“你知道麼,死亡是最好的催眠師,它能徹底喚醒一顆心最深處的渴望,並且從不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