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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再低頭時,眸間光芒稍稍黯然:“女娃,你莫要告訴為師,我們要翻了這座山到金城?”
“不許再叫我女娃,要叫公子,”我糾正他的稱呼時,忍不住伸手到斗笠綾紗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神思微微惘然,“這山如今要翻的話是斷然翻不過去的。因為菘山靠近宮廷,所以山後有無數的暗哨和侍衛,妄闖一步者,唯有死路一條。”
東方莫揚眉,笑:“那就是說,公子你見為師年老了,所以偏偏選了條死路來走?”
我莞爾失笑,轉眸看了看他那張清俊間略帶妖嬈的面龐,道:“師父這張臉,若你不說,旁人只道是風華正好,誰人敢取笑你年老?”
東方莫哼,毫不留情地搶白:“你說我當老不老?意思是罵我是老妖精了?”
我翻眼無語,心知他又在犯病找茬吵,於是也不理他,躍下馬背,牽了馬朝菘山間的一處絕鋒走去。
東方莫在後面高聲喊:“喂,你當真不要命了?”
“放心。侵入齊國的楚梁賊子不除,我是不會就這麼輕易死掉的。”我邊說話,邊走到一處滑鑑的山壁前,停了腳步,覆耳壁上聽了一會兒後,扣指在上面重重淺淺依次敲了三下。
石壁上陡然彈出一空心的石匣,我伸手自懷中取出自己的公主金印、紫綬和山玄玉放到裡面後,想了想,還是又拿了出來換成了無顏給我的豫侯令牌,然後再將石匣緩緩推回。
東方莫這時也停了嚷嚷,下了馬走近我身旁,安靜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不再吱聲。
片刻後,隨著一聲輕響,那面看似與四周石巖渾然一體的滑鑑石壁漸漸上移,轉瞬的功夫,眼前便出現了一暗黑的甬道,有淄衣侍衛自裡面迎出來,單膝跪地道:“不知兩位是?”
我咳了一聲嗓子,拿下頭上的斗笠,笑道:“是公子我。”
侍衛抬頭,怔了須臾後,隨即歡喜地站起身,一時開心得臉頰泛出了興奮的紅色:“總算盼得公子回來了!齊國終於有救了!”
“帶路吧。”我淡然一笑,牽了白馬走進甬道。
菘山有秘道可直通宮廷,除了為齊國守衛秘道的數百死士外,天下知道的人不多於五個。我本也不能知道此等機密,只是我那二哥素來藐視王法、放蕩不羈,在我隨著他到戰場後第一次負傷在身時,那一日月圓,那夜靜思塌上他抱著我,心疼而又自責時,既想軟語安慰,又慌亂得手足無措,一時把秘密當作了聽後止痛的笑話,無意講出來的。
說是無意,只是憑他那天下無人能及的縝密心思,怕是有意、故意再刻意……
想起往事時,我揉眉嘆了口氣,忙甩了甩頭,狠心壓下心中那縷惘然得隱隱作痛的思念。
秘道可直通金城宮廷,侍衛領著我和東方莫走出黑暗後,當硃紅金碧的宮城城牆現於眼前時,身後砰然大響,石門關閉,倏然間淄衣人影一併消無。
我牽著白馬緩緩走至宮門前,仰頭望著那高高重重的連甍雙闕,心中一時是喜是悲、是哀是愁,竟複雜得連自己也難以分清。
離開時,是湑君和夷姜的大婚之日,那時的宮廷鋪迤在大紅錦綢和怒放鮮花下,處處充滿著喜氣的談笑聲和歡悅的絲竹聲;如今再回來,金碧上素裹重重,白玉闌干纏著淺青色的綾紗,萬道霞光斜射上朱簷玉瓦時,不再耀出琉璃般的斑斕色彩,而是映亮了行走宮廷間眾人臉上的憂愁和蒼白,彷彿,這樣絢爛的霞光只是為了給整個金城罩上了一層國之將亡的遲暮餘輝。
宮門前的侍衛見我回來,都當作了是公子無顏從天而降,一個個歡喜無比地簇擁上前,牽去我和東方莫的坐騎後,一路送著我們到了王叔的兩儀宮。
兩儀宮裡一切如舊,被王叔召准入見時,滿宮皆寂,諾大的殿堂唯有高高坐於金鑾上的王叔一人。
王叔斜著身子半倚在龍攆的扶手上,見我跪地請安時,溫和的眸子裡光華隱現,臉上笑意淡淡,只是面色蒼白得有些異常。一開始他並沒有出聲,只是定睛看了我一會兒後,這才隨意揮了揮衣袖,叫起。
我起身,站在原地踟躇片刻,上前走近他身旁,低了頭道了聲:“父王。”
王叔凝眸看我,哼然冷笑:“不簡單啊,你終於知道回來了?寡人只當你逍遙在外快活得很,準備留著性命等金城城破、齊國國滅的時候回來替寡人收屍呢!”
我不知平素王叔和無顏之間是如何說話,只是王叔對我,還從不曾如此厲言厲色過。我心中驚了驚,忙跪在他身旁,口中連稱“不敢”。
王叔擰眉,抬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