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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臉。他一揮袖子站上石桌,任夜風將他髮絲吹得恣意飛揚。
“大江東去浪淘盡!”皇帝陛下吟道。
“洞口陽春淺復深!”皇帝陛下再吟。
金鳳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把他從石桌上拉下來。身為人君,喝醉了酒就大念淫詩,還搭配著念,簡直是……豈有此理!
“段雲嶂,你給我滾下來!”皇后娘娘怒咆。
段雲嶂瞅著她,哈哈一笑:“喲,這不是桃花嬤嬤麼?”
“……”皇后娘娘的臉青了。
“桃花嬤嬤,有上好女兒紅,來一壺。”
“嬤嬤,你又胖了。”
“……”
“嬤嬤,你可知這萬里江山,也不如苔影秋月,百般榮華,也不及一人知心?”
金鳳一愣。
段雲嶂臉上十分苦惱的樣子,慢慢從石桌上爬下來,在亭子一角坐好:“嬤嬤,我有時候真想尋一荒山隱居,吟詩作畫,務農讀書,了此殘生。正所謂採菊東籬下,悠然……”
“嬤,嬤,摸你個頭!”
“啪”的一聲,清脆地在亭中迴響了許久。
皇后娘娘給了皇帝陛下一耳光。
段雲嶂偏著臉,呆若木雞。
“你……你敢打朕?”醉意氤氳的眸子危險地眯了起來,那一巴掌把他的理智直接從宜春院扇回了這池上亭。
金鳳也呆住了。她怔怔瞧著自己的手。瞧了一會兒,仰臉面無表情地道:
“皇上,你不覺得可恥麼?”
“你去採菊東籬下了,誰來為你受該受的苦,解該解的難?”
段雲嶂先是一怔,而後漠然:“你不必激我,江山離了我,依然是江山。”
金鳳靜靜地看他。
“你說得對。”
她吐字清晰,嗓音中卻有什麼難以自抑的東西要洶湧出來。
這江山,就是段雲嶂的本心。他並非心甘情願,可那皇家的烙印早已深深刻入他骨髓裡。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如一頭驕傲的嘲風一樣孤獨而堅定地守在段家王朝的王座上,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為了呂大尚書而放棄自己納妃的自由,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痛苦。
“可是你離了江山,就不再是你了。”
段雲嶂沉默了。
這一生平和的小黑胖,如何能明白他的心情?她那麼逆來順受,從來不需要面臨像他這樣的抉擇。
冰冷的夜風吹來,他清醒了大半。
“你懂什麼?別人加諸你身上的不公,你可曾抗爭過?你可曾為了什麼人而努力過?你沒有。你如何明白我的心情?”
金鳳被他問住。是啊,她不懂段雲嶂。一直以來都是段雲嶂在照顧她,她何嘗為他做過什麼。她是風浪中一葉浮萍,勉強靠岸已是不易,偶爾調戲一下浪中魚蝦便覺十分愜意。而他生來就要是海中瑞獸,要力挽狂瀾,要讓那迷霧散去,要將那浪尖剷平。
劉大夫人說,每個男人在一生中,都會有極其潦倒和自我厭棄的時候,只要過了這個坎兒……
只要過了這個坎兒。
那麼她也不介意作為浮萍,為瑞獸梳理一下毛皮。
她拉起段雲嶂的手:“我信你。我信你無論想做什麼,都一定做得成。江山也好,佳人也好,慢慢來,終究有一天是你的。”她懇切得幾乎以為自己要哭出來。
“你信我?劉黑胖,你的相信,值幾個錢?”段雲嶂卻不買賬,只鄙夷地冷笑。
金鳳沒有被他的冷笑嚇倒,在這樣的情境下她莫名地燃起了些鬥志,越挫越勇。她默默撩起狐皮的大氅,一腳踩上亭子的邊緣。
段雲嶂愣住:“你要做什麼?”
金鳳恍若未聞,扶著亭柱將另一隻腳也踏了上來。只消向前一挪,她便會跌入結著薄冰的太液池中。
她對段雲嶂一直存著一份虧欠感,是因為他百般的袒護麼?或者是因為那雪地裡馬背上套在她手腕上的木鐲?又或者,是因為多年前在魏太傅堂上掩護她的那一句話。她想她是敬重這個少年的,他正直而磊落,卻不迂腐。他比她勇敢,比她強大。
“段雲嶂,你被迫娶我,又被迫捨棄你的心上人。這些不是我的罪過,可是你要恨我,卻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過我知道,此刻我若是跳下太液池,你依然會救我。這就是我對你的信任。”她瞄了瞄還漂著些浮冰的水面,心中有些發怵,腦子卻開始發熱。
段雲嶂的臉白了幾分:“劉黑胖,你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