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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嶂皺眉:“劉黑胖!”
劉黑胖站起身來,跳開兩步,笑道:“時候不早了,我有事先回宮去了,你們接著聽書吧。”轉身往門口走去。想了想,似乎又有什麼東西放不下,便回身道:“不許找白爽快的麻煩。”
段雲嶂沒好氣地一哼。
金鳳將脊背貼在門框上,對著三人露出一個自以為溫馨親切的笑容:“雲嶂,我一直覺得你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
段雲重抖了一抖:“啊喲喲,冬天真是太冷了。”
金鳳嘿嘿一笑,瞥見段雲嶂臉上不太自然的紅暈,扒開房門,閃身出去。
金鳳並未如她所言,直接回宮,而是先往天牢去了。
自劉歇被囚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到這天牢。天牢的掌獄使,便是從前看押過呂大尚書的那一位,後來被貶為獄卒,因救駕有功,又官復原職了,如今老對頭劉歇倒在他的管制之下了。而金鳳也因著這點人情,才能夠不驚動任何人,偷偷摸摸地進來。
金鳳備了三個小菜,一壺好酒,用籃子拎了,一直走入劉歇被關押的牢房中來。天牢中的要犯都可獨享一個單間,而劉歇又是要犯中的要犯,是以左右前後的牢房都是空置,只他一個關在中間,清靜又孤獨。
“他精神如何?”
掌獄使答:“頭髮已全白了。”
開了鎖,進了牢房,掌獄使便靜靜地退了出去,只留父女兩人。
劉歇的頭髮確然已經全白了,散亂地披在腦後,眉心和額上是如刀刻般的痕跡。他宛如木雕一般坐在石床上,面無表情,神情淡遠,彷彿被攝取了心魂的魔,又似是度劫歸來的佛。
“爹。”金鳳喚了一聲,將食籃放在桌上,一樣一樣地取出碗碟。
劉歇無波的神色略動了一動,將眼波往金鳳身上一轉,而後淡淡應了一句:“來了?”
金鳳點點頭,將碗碟齊整地擺在劉歇面前。
劉歇看也不看那酒菜,卻直盯著金鳳看,過了一會兒嘆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娘,她也是穿了這麼件藍布裙子。”
金鳳一愕,隨後醒悟過來他說的是永福。
“爹,當年你究竟為什麼對我娘……”
劉歇直了直眉毛:“我這一生有過多少女人,每一個都記得,那還得了。”
金鳳不說話了。在這一點上,她竟一點也不恨劉歇,畢竟如果沒有那一次,又怎麼會有她?而永福這一輩子,也未見得因為劉歇的那一次垂憐而興起多少波瀾。
“那麼大夫人呢?”
劉歇眸光動了動,沒有立刻回答。
“爹,你有沒有後悔過?”
劉歇冷冷地一笑:“沒有。”
“為什麼?”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可是你爹卻不是。”
“那爹是為了什麼?”
劉歇再笑:“你可知道手握千鈞權柄,執掌萬里江山是什麼滋味?若是沒有你爹,天下會有多少人沒有飯吃,沒有衣穿。”
“可是也因為你,天下多了多少冤魂惡鬼。”
“執政者,焉能沒有取捨。”
金鳳低頭沉思一陣:“明白了。”
“可是爹,你雖不為利祿而來,可是沒有利祿的話,莫說你那七個老婆,就是我娘,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劉歇一震,而後終於苦笑出來:“你夫君贏了你爹,你就這樣高興麼?”
金鳳也笑:“爹,您老了,不合時宜了。”
劉歇大笑起來,胸坎猛烈地震動:“想不到我劉歇一生最得意的,竟是你這個女兒。”
金鳳眉眼彎彎地在劉歇對面坐下:“爹,我要走了。”
“走?”劉歇愕然。
“嗯。”
劉歇神色怔忡了一會兒,道:“我有一筆銀子寄放在陝西會館,你拿出來用吧。”
“爹,你居然揹著母親藏私房錢。”
劉歇嘿嘿笑笑:“別告訴你母親。”他仰頭看了看那扇透出一縷陽光的小窗,道:“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和她解釋。等想清楚了,才能去見她。”
金鳳注視著室中瞬間蒼老的父親。那曾經是一代梟雄,帶著幾分漢高祖的雄心傲骨的父親。
或許他才是最孤單的那一個,這些年雲橫萬里,霸氣縱橫,還是黯然神傷,皆無人知曉。
當夜,段雲嶂回到軒羅殿時,在他的書案上發現了一封詔書。
今有劉氏金鳳,驕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