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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外頭拉一個在裡頭裹,爭的張姨娘直喘氣嘴裡還哄她:“趕緊透透氣,燜熟了你能下酒啊!”
明洛開了道小縫,悶聲悶氣的在被子裡頭說:“姨娘再不許說明湘的壞話,她是叫冤枉的!”
張姨娘冷笑一聲:“甚叫個冤枉,我還平地翻出三尺浪來呢,要真是沒影的事,怎不說你,怎不說六丫頭,單單說了她?你看看西府二姑娘那院裡頭一丈高的花燈,女人家這點子手段你都不識得,出了門非叫坑死不可,要不是打我肚皮裡頭爬出來,我且不理你。”
明洛狠聲哼了一下,張姨娘聽見一咋:“你要把鼻子噴出來啊,趕緊洗了睡,那事兒你別管,真有什麼好的,咱們再不能讓人。”
說著又恨起來,往被子上拍一下:“就你還混混沌沌的,四丫頭曉得自兒去撈,六丫頭沒個看眼色討好賣乖的姨娘,可她自個兒會使力氣,你看看上房那一天一頓的燕窩子,甚個時候斷過?”說著扯扯女兒被子,憂心自家這女兒甚事都不懂,真落在這兩個後頭可怎麼辦。
這番苦口婆心全打了水飄,明洛在被子裡頭轉了眼睛就是不出來,張姨娘氣不打一處來:“就你還傻呢,還想這個冤枉那個不容易,哪個不比你有手段,你看太太跟前的喜姑姑,哪一樣不先想著六丫頭,一個下人作生日,她倒巴巴的做了抹額送去,你起來,我可告訴你了,明兒把那扎花練好了,也給太太做條抹額去!”
明洛從被子裡露出一張臉,立著眉毛:“姨娘再說,我再不理你!”說著又鑽回去,把自個兒蓋得嚴嚴實實的,張姨娘沒得法子,只好出去:“成成成,你是我祖宗,那些個待你好,全是唬你呢,親生娘才真為著你!”
待月閣裡頭一鬧個不休,小香洲裡也不得消停,采薇自來瞧不上蘇姨娘,就是怕她拖累了姐兒,如今安姨娘跟張姨婦兩個給了她難堪,她又打起報不平來:“便是不看旁的,姑娘的臉面總要給,白待她們好了。”
明沅穿了一身玉白寢衣半靠在引枕上頭,走了睏勁倒睡不著了,外頭風聲打著竹葉沙沙作響,冷泠泠的月光滑進來,照的半室光明,她手裡捧了一卷書,正看到這兩句“事有急之不白者,寬之或自明。”
這一句倒有大道理,細細翻回去咀嚼兩回,原來上學的時候覺得這些古話又難記又難懂,如今卻是越看越有滋味了。
聽見采薇說話也不擺到心上,笑一笑道:“那同四姐姐五姐姐又不相干,你且去睡吧,我再看得會子,累了自然就睡。”明沅一手撐著臉,一手去翻書頁,采薇嘆一聲:“姑娘就是這麼好性兒才叫別個欺負到頭上,太太還在呢,當著人擺花樣,她也有臉。”
明沅拿手撐了下巴只作聽不見,采薇負氣,給她絞了熱毛巾敷臉:“姑娘也別熬精神了,便是走了困,拿毛巾蓋蓋臉,躺會子歇了罷。”
“你把那小匣子裡頭的書籤子拿一枚來,我記著地方。”採茵捧了匣子過來,明沅撿了枚銀杏葉,這是她自個兒做的葉脈書籤,小時候手工課學過的,到這兒做出來,別人竟覺得新奇,她便每人都做了些分送,染上顏色裝在匣子裡頭備用。
采薇見著這些籤子也有話說:“姑娘甚事都想著她們,太虧了。”說著又要念叨那架金徽玉軫斷紋琴,明沅匆忙忙把書擱到床邊,把熱巾子蓋在臉上,躺下去睡在被裡。
采薇動動嘴兒,知道是不願聽她嘮叨,轉身把燈吹熄了,叫了采菽守夜,緊著襖子往下房去,九紅早已經預備好了洗腳水,見采薇擰了眉頭進來,“撲哧”一笑:“六姑娘有主意著呢,姐姐不必憂心。”
“我卻不是怕姑娘吃了虧。”采薇踢了鞋子,脫下布襪往水裡一浸,籲出一口氣來:“那兩個總有姨娘為著她們打算,我們姑娘有什麼,有個姨娘吧不如沒有,要真沒有,倒索性好了。”
“可姑娘也不能不認親孃呀,我聽小蓮蓬說,蘇家的在二門外頭使好幾回力了,都報到她這兒了。”九紅自個也在通頭髮,解了衣裳往被窩裡鑽。
采薇聽見這一句差點兒把盆給踢翻了:“真個!蘇姨娘可知道了?”
“我回了姑娘,姑娘讓小蓮蓬再不許告訴蘇姨娘去,賞她東西叫她封住嘴,小蓮蓬自個也知道厲害,哪裡敢說,只說姨娘叫關著,再多也沒有了。”
九紅一說完,采薇就憤憤咬牙:“該,就該這麼一文不給,免得見著一就想著二,都沒了臉皮了,賣出去的女兒了,生死都跟她們不相干呢,得著些好就想來沾。”
她是觸動心腸,罵了兩聲,往床裡一坐,擦了腳嘆息:“蘇姨娘肚裡天佑得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