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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洛比明沅更差些,在穗州那一年裡頭,半年都不曾上課,先生是請著,可張姨娘後宅作主,女兒有個甚頭疼腦熱便乾脆請一日假,明洛又不是個好學上進的,乾脆三日打魚兩日曬網,連琴都疏於練習了。
回回問起她來,便說指節作疼,拿拇指指節去刮琴絃,琴師手上莫不生著粗厚老繭,她一雙纖手,再不能因著這個變粗糙了。
可看見明潼送給明沅的金徽玉軫斷紋琴,摸上了就不肯放手,明沅本來對琴並沒甚個好惡,借了她彈,到如今還沒還回來,惹得采薇啐了幾回,還說明沅是“窮大方”,自家還沒幾樣好東西,別個來伸手,恨不得掏出底兒去。
如今又要作詩,明沅第一個先縮了頭,明洛轉了眼睛陪笑:“咱們還燃香,我來奏琴,六妹妹便侍候茶水罷。”
明蓁“撲哧”一笑,明潼推一推她:“大姐姐開了口的,那香洲兩個字,怎麼也得寫出來才是。”幾個理了梨花大案,鋪開氈宣紙,拿溫水調開墨,明沅親自磨了墨出來,拿出一枝玉管筆:“這是我今歲才得的生辰禮,還沒寫過字兒的,大姐姐來開筆,最好不過。”
明蓁推脫不過,到底寫了,才寫了一個香字兒,那尋邊瓊玉來請:“太太請幾位姑娘往前頭去。”說著單給明蓁施了全禮:“成親王來了。”
明沅從來只聽其名,未見其人,一屋子姑娘聽見成王來了,頭一個看的就是明蓁,明蓁叫她們看了,也只面上一紅,她雖從未跟這個丈夫蒙過面,可自打賜了婚,便一向都有往來。
年節禮盒自來不少,除開吃穿,上回重陽簪花,他就單送了一朵綠菊來,她戴了一整日,不獨描畫下來,還製成乾花裝在佩袋裡。
明沅幾個俱都咬了唇兒看她,明潼卻忽的挺直了背,成王如今式微,依靠著太子過活,她還曾親見過自家這對大姐姐大姐夫,在年節裡頭對著太子太子妃行大禮,那時候哪能知道最後坐在寶座上受萬人拜的竟是這一對夫妻。
她穩穩心神,淺淺一笑:“咱們橫豎不能見著大姐夫的,怎麼倒要叫咱們過去。”瓊珠聽這話抬手掩了口:“太太叫請,外頭連屏風都起來了。”
十二扇的山水大屏,人藏在裡頭不出聲,遠遠看上一眼,沒人知道,明蓁這下徹底紅了面頰,到底是沒出嫁的姑娘,身邊跟著的朱衣臥雪抿了嘴兒笑,她見一屋子人都在瞧她,微微頷首:“既是嬸孃叫去,哪有推脫的。”換上小靴子,罩了大斗蓬,心口撲咚撲咚的跳著,想起嬤嬤們教導,越是急,越是要緩,一步步踩了雪珠兒,往順德堂去。
明洛明湘明沅三個落在最後,明洛嘴裡藏不住話,低了聲兒問:“你們說,成王生的什麼樣子?是不是兇得很?”
明湘輕輕一笑:“他一向愛給大姐姐送禮,便是兇,也兇不著大姐姐。”兩個小姑娘平素俱是大人模樣,倒說起這些來,才露出稚氣。
明沅看著她們笑,把兩個小姑娘看的臉紅起來,明湘還伸手刮她的鼻尖,笑笑鬧鬧了一路,畫屏絲蘭跟采薇三個怕她們踩著滑了腳,一路不住提醒,走到花廊進頭,明蓁往順德堂去,明潼腳步一頓,轉了個身往另一面走。
幾個小姑娘站住了,不知該跟著誰,明洛咬了唇兒:“三姐姐這是怎的了?”
沒人答得出來,明沅也不知她作甚走了一另一條路,三人才對視一眼,前邊明蓁已經進去了,明湘抿了唇兒不說話,還是明沅作了主:“許是三姐姐有事兒,太太叫我們,自然該去的。”這才安心跟進了順德堂。
只明潼自家知道她走這段路花了多少力氣,成王是最後贏的那個人,卻也是叫太子妃許氏咬牙痛罵的那個人,明潼知道的並不清楚,可卻曉得,若不是成王最後不曾為太子剖白,他或許死的沒那麼冤枉。
他是她的仇人,卻也算是恩人,明潼直直往蘭雪閣去,繞了石子路從月洞偏門處行到了冠雲峰前,小篆跟在她身後打傘,才要張口,明潼叫她退到蘭雪閣前的花廊裡,這兒是賞白杜鵑花兒的,這時節再沒人來。
她幾下解開系在頸裡頭的鬥蓬,取下觀音帽:“把你的脫下來。”小篆張了口說不出話來,見著那刀子似的目光,趕緊把衣裳換過。
明潼裹緊了鬥蓬還覺得風直往心口上刮,她快步走到冠雲峰後的山石凹處,伸手掏出了石壁小洞裡頭的積雪,自這地方往外頭瞧,堂前動靜一覽無遺。
可她沒料到那抷雪才掏出來,對面竟出現一張人臉,寒眉冷目,眉梢高高挑起來,目光剎時就把她釘在原地,明潼一怔,還不及看那人服色,就叫他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