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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寬闊,可兩輛六乘馬車並駕齊驅,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荀紹和竹秀雖衣著尋常,但兩人跨馬當街一路吵吵嚷嚷,還是很惹人注目。
竹秀始終沒有放棄阻攔的打算,任憑荀紹怎麼勸也沒用,全無屬下自覺,橫眉冷目地瞪她:“屬下不能眼看著校尉趟進這荒唐婚事裡,校尉若是還不聽勸,那屬下就只能以下犯上了!”
“冷靜冷靜,已在皇城腳下,不要衝動。”荀紹打馬湊近,笑眯眯地來拉她的手,“走吧,先去老宅子安置下來再說。”
竹秀見她不聽勸,劈手便去奪她腰間長劍。荀紹側身避開,兩指搭在她手腕邊輕輕一扣。竹秀吃痛閃避,一腳踹上她身下馬臀,馬吃驚奔出,她也跟著追上去,甩出一道鞭子要去纏荀紹。
沿途百姓被眼前景象驚得目瞪口呆,慌忙躲避。
荀紹縱馬前行,英姿颯爽,回身格擋時利落瀟灑。道旁有人離得近,大聲叫好,她哈哈大笑,還道一聲“過獎”,更惹得竹秀大怒不止。
一路奔出百丈,竹秀緊追不捨,手中不知何時執了雙刃,自馬上躍起,撲過去與荀紹繼續纏鬥。
荀紹劈手打落她左手白刃,竹秀右手一揮,她抬臂一擋,刀刃竟脫手而飛,直朝遠處行駛而來的馬車削去。
百姓們驚呼聲此起彼伏,那車上坐著的少女貪看熱鬧,來不及躲避,早已嚇呆了。
荀紹縱身一躍,提起輕功掠過去,驚若翩鴻,腳踏上馬車時,堪堪撞開刀刃,正插在車伕身旁車壁上,驚得他嗷嗷亂叫,手下一緊,馬匹也停了下來。
荀紹攀住車轅穩住身形,抽下刀刃反手背到身後,連忙道歉:“驚擾姑娘了,還望恕罪。”
她的嗓音因為曾經常年高喊而有些粗獷,低聲說話時便有些沙啞,為圖趕路方便,又是黑衣束髮,英氣逼人,雖不是刻意為之,卻很容易讓人誤會。
少女看著她痴痴如醉,最後雙頰微紅,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荀紹以為嚇到了她,轉身就要躍下馬車,忽聽車中有聲音道:“留步。”
她扭過頭去,少女已經躍下車來,開始擺放墩子,一隻手撩開車簾,露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和一截精繡雲紋的廣袖。
這聲音明明是男子,手卻美勝女子,荀紹興致盎然地抬頭去看對方的臉,融融秋陽,人若珠玉,似乎連周遭洛都的天光山色都晦暗了幾分。
荀紹的臉色卻是陡然一沉。
應璟探身而出,走下車來,笑意綿綿:“阿紹可算回來了,我都在城門內等了許久了。”
荀紹呵呵一聲:“末將跟國舅不熟吧,怎敢勞煩國舅親自來接?實在受寵若驚啊。”
應璟笑笑,只好改了稱呼:“荀校尉可真是見外啊。”
荀紹懶得理睬他,轉頭去找竹秀,她大概是覺得自己險些闖禍,正躲在人群裡張望呢。
這一看才發現周圍早圍滿了百姓,不過視線無一不圍繞著應璟轉悠,大約是聽到了荀紹那聲稱呼,大家都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神情頗為驚訝。
汝南應氏世以文稱顯,代有傳人,著作不絕,號稱“以文致仕”,卻向來行事低調。寧都侯位高權重,已是與丞相分庭抗禮的肱骨,更是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今日這一露臉,君子端方,不可方物,自然眾人矚目,離得近的女子已經忍不住悄悄往他車駕上扔羅帕了。
荀紹見狀唯有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長嘆一聲,告辭要走。
“荀校尉且慢,本侯還有禮物相贈呢。”
“哦?”荀紹其實一點也不期待,但這麼多人也不能顯得無禮,只好扭頭問一句:“國舅要送我什麼大禮?”
“胭脂水粉,都是宮中后妃們喜歡用的,我琢磨著荀校尉馳騁沙場多年,應當沒有這些東西,但日後卻是要用到了,便提前給你送來了。”應璟笑著說完,吩咐侍從將禮物奉上。
荀紹嘴角微抽,是啊,以前征戰沙場自然用不著,以後要以色侍人,卻是要塗脂抹粉了。
呵呵,要不是你我至於淪落到這地步嗎!!!
她咬咬牙,忽而笑了一聲,高高興興上前接了過來:“一回來就蒙國舅贈送厚禮,那我一定要回贈一份禮物才行。”她轉身走去自己的愛馬身邊,隨手從馬鞍上揪了一塊皮革下來,走過去雙手放到他手裡。
“這是……”應璟不解地看她。
“哦,國舅坐慣了馬車,甚少騎馬,可能不太瞭解,這是下馬時手所捏的地方,洛陽話叫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西北涼州管這東西叫‘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