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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嫂,幫我拿包煙!”
柳志賊忒兮兮地伸了個頭過來,帶著些許清秀、略顯黝黑的年輕的臉龐汗水淌下,一道道宛如一條條透明的蚯蚓。
一個二十七八歲、臉如滿月,扎著馬尾的女人站在雜貨店玻璃鋪面後面,笑罵道:“猢猻,上次的賒賬還沒還。”
“最近手背,等過兩天轉運了,再賣掉門前穀子,立馬先還你。”
“就曉得賭,到時候連娶媳婦的錢都輸掉,看叔嬸不跟你急!”
女人姓段,是個寡婦,1976年嫁到柳家山,結果命苦,丈夫兩年前進城賣谷的時候,被人撞死,肇事者跑了,剩下一個女人,連個子女都沒留下,家裡只有兩位年邁的老人。
女人心善,沒有離開這個苦難的家,辛辛苦苦撐起了家,用家裡的積蓄置辦了一個小小的雜貨店,幷包了村裡南邊一塊瓜地,奉養年邁的公婆,其孝行感動了整個柳家山。
柳志家住村東頭,離段嫂的家不遠,平時幫段嫂挑水打穀,插秧割稻,兩家關係不錯,段嫂也一直很喜歡這個看起來跳脫輕浮,實則重情重義的小夥子。
只是柳志畢竟年輕,平時喜歡賭博,常常輸得分文沒有,段嫂勸過多次,但都沒什麼效果,就時常讓他賒欠一些東西,原沒指望他還。
說也奇怪,雖然他總是輸錢,但賒欠了一定的菸酒錢之後,過段時間總會拿錢來結清,有段時間,段嫂還擔心他幹出格的事情摟錢,後來才知道,農閒的時候,柳志是到城裡幫人扛磚,幹體力活賺錢還她的債。
“嘻嘻,要是沒人跟我,實在不行,段嫂,乾脆你嫁給我算了。”
柳志嬉皮笑臉地說道。
段嫂登時臉皮發燒,“你個沒羞沒燥的猢猻,調戲到你嫂子頭上了,滾犢子吧!”
段嫂扔出一包大前門的煙,鼓著嘴看著柳志一溜煙地跑掉了。
柳志哼著最近才流行的電視劇《西遊記》的主題曲《路在何方》,心裡想著是不是上西邊烏頭界看看設的陷阱,放了三兩天,也該有點不開眼的畜生落網了。
柳家山屬於鎮北縣,三面環山,西面一條碎石路是唯一一條直通縣城的,南邊林子深處築著一道方圓數里的紅sè圍牆,上面還寫著“打倒右傾反革命分子”“反五害”之類的標語,雖然特殊時期已經結束數年了,但柳家山這樣不開化的農村仍然保留著一些這樣的標語。
村裡的人都知道,這紅sè圍牆裡面可靠近不得,上面一匝匝的,都是帶電的鐵絲網,裡面是關押重犯的監獄,甚至有一些是政治犯。
柳志清楚的記得,當爹孃提到政治犯的時候,那臉上露出的驚恐神sè,彷彿這“政治犯”三個字代表的是十惡不赦。
不過,後來柳志上了學,跟著南羽田學了《毛選》才知道,這政治犯不過是一些政治路線走錯的普通人,有些甚至是文化人,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就連農民都弄不過的一些書生,並沒有老爸說的那麼可怕。
“路線問題只是一個階段的說法,如果矯枉過正的話,那就是災難。也許時間會證明一切,這條路線在這個年代是錯誤,在另一個年代,就是代表著真理!”
柳志深深記得,南羽田說這話時臉上帶著的悲愴,不過那時他不懂。
“要是老南人不走就好了,二十五史咱才學了一半兒。”
柳志心中嘆氣,默數著南羽田離開的rì子。
南羽田是下鄉的知青,家裡似乎是北邊的人,只是他不常提起,來柳家山五年,從一個小白臉愣是熬成了一個小黑臉,柳志10歲的時候,光著屁股在他的被窩燒了一把火,把他唯一的一床被子給燒了,後來柳父帶著搗蛋鬼來道歉,兩家就結了緣,從此南羽田成了小柳志的啟蒙老師,偷偷地教他知識。
在那個年代,知青是不允許教授知識的,勞動才是生活的重心。南羽田一身學問盡數教給了柳志,柳家心裡感激,便時常幫他完成勞動公分,柳家山天高皇帝遠,也沒人過來調查,故此兩家人越走越近。
後來,南羽田和柳志的姐姐相愛了,就在兩人即將成婚之際,特殊時期結束了,南羽田接到一封家書,第二天就被迫走了。柳志和姐姐去縣城車站送行,姐姐哭得跟淚人似的,柳志卻揪著南羽田的衣襟,吼著讓他答應,儘快回來接姐姐,得到了他的承諾才在淚光中分別。
眨眼間,過了一年時間,南羽田再也沒有訊息,柳志依然相信他重諾會來接姐姐,會回來看看自己這個半吊子弟子。
柳志甩了甩頭,抬頭望了望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