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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曙似有覺察,眼皮撕開一條縫隙,想要抬頭看她,可使了半會的力,頭也只是偏了偏。有醫女欣喜叫道:“大人,十三殿下醒了。”御醫們蜂擁而上,湊在塌前,頗為激動。診脈、察眼、觀舌後,又細聲相詢諸事,趙曙除去點頭、搖頭,連說話都覺費力。
從小到大,趙曙都是滔滔不可置疑的堅實後盾,受氣哭泣時的溫暖臂彎。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無力的模樣,心裡像剮了皮肉般,痛得連喊的力氣也沒有。醫女上前恭謹勸慰滔滔退出殿外,以免傳染,於胎兒無益。滔滔過了半響,才帶著泣聲道:“把罩面的布巾給我。”
醫女還要阻攔,滔滔卻已往塌前走去。
趙曙見滔滔朝自己走來,心裡很急,可臉上扯個不悅的表情都難。他眉頭緊攢,嘴唇動了動。滔滔俯身將耳朵貼上去,他聲息微弱道:“你先別急,先出去待著。”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唰”的滴落在他臉上。
此時此刻,他依然惦記著她的安危。
御藥院的王大人一直伺候滔滔,與他人相較,更為熟稔。他斗膽上前勸道:“娘娘,殿下此番染急,多為時疫。您身懷有妊,稍有不慎,最易傳染,還請娘娘三思。”
趙曙身體雖疼痛不適,精神卻很清明,他知道自己的病易傳染,就抬手打了手勢,示意滔滔出去。滔滔哪裡是聽話的人,反氣吁吁道:“我才不聽你的,偏要在殿中候著,看著你好。”又朝醫女斥道:“快那面巾來,還讓我自己動手不成。”
她對殿中眾人洪聲道:“想來你們都知道我,發起脾氣來,連官家的口諭也敢駁的。如今十三殿下染病,若是治好了,我保管你們人人有賞。若是殿下有何三長兩短。。。”她重了重語氣,狠聲道:“別說你們自身性命,連著族氏嫡親,通通撇不開干係。你們若是不信,儘管試一試,我高滔滔絕對說一不二。”
如此,滿屋子平日威風八面的御醫老頭子,竟被芳齡不足二十的丫頭給鎮住了,更加謹慎十分道:“卑職等定當全力以赴。”正是說話間,有柔柔的聲音傳來:“娘娘,我給您戴面巾。”原是落衣來了,她用白布裹著嘴鼻,手裡端了熱水巾櫛,盈盈掀簾進殿。她從小伺候滔滔,忠心耿耿,即便是為滔滔死,她也心甘情願。滔滔卻並不讓落衣靠近趙曙,只讓她遠遠的端茶倒水,擦汗、喂水、喂藥諸事皆是滔滔親力親為。
滔滔兒從未伺候過任何人,連在宮裡陪伴皇后時,也是被人端著捧著。她什麼都做不好,一時手重手輕了,灑了藥摔了碗,總是咋咋呼呼的。趙曙才有睡意,也總能被她驚醒。
至掌燈時分,滔滔至旁屋用膳,見四周空蕩蕩的,宮婢內侍寥寥無幾。一問,才知御駕已回鸞,公主也跟著回去了,只剩世子還在前殿與御醫商議諸事。
滔滔一時沒反應,驚道:“世子?”
宮婢回道:“是啊,世子娘娘和小世子都隨長公主娘娘一起回京了。”滔滔這才恍然大悟,世子就是方平啊。他們太過熟悉了,常常忘記彼此在外人眼中的身份地位。
所有隨扈的御醫都奉旨留在行宮,算是恩典。長公主開始並不同意方平留下,她就那麼一個兒子,比自己性命看得還重,可方平素日都是軟弱柔順的性子,今兒卻強硬得半分不讓,連詩琪都禁不住疑惑不已。
很久以前,詩琪就隱約聽誰說過,公主府的世子愛慕汴京高府的老虎小娘子。那時她還半信半疑,此時卻有些信了。回京的路上她一直恍恍惚惚,滿腦子都是方平和滔滔以前在一起的畫面,若不是為了糯米糰子,她肯定得轉回行宮。
用過膳,滔滔回旁殿陪伴趙曙,到了廊下,見方平立在門口,雙手背在身後,長衫炔炔。她順著階梯提裙上去,道:“想進去看看麼?”
方平似乎一驚,也不轉身,依然背對著她,許久才道:“不了,等他病好,再請他喝青梅酒。”說完,就沿著長廊往前殿去。至始至終,他都沒看滔滔一眼。
滔滔感到一絲奇怪,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殿中有醫女急急忙忙端著鐵盆出來,裡面裝滿了趙曙吐的淫穢物,滔滔見了,連忙戴著面巾,掀簾進去。
如此到次日,趙曙仍舊上吐下瀉、高燒不退。但卻比昨日好了些,知道跟滔滔說:“太燙了”“水”等等。滔滔經過整夜的歷練,即便落衣暫時離開,她也能獨自守著趙曙了。
官家又下旨將半個御藥院的御醫都遣了來,滔滔、方平才稍稍安心,可到傍晚,趙曙突然昏迷不醒,連湯藥粥水都喂不進,嚇得落衣險些瓷碗都端不住,倚著窗檻嚶嚶小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