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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擁裹的澹臺姮扛進承歡殿。
那裡,璀璨燈火的盡處,是後宮中所有女子所向往的龍榻。
而今晚,澹臺姮,終於如願以償向鸞臺。
我,不過是空擔了一個虛名。
居於離帝王最近的泰然殿,卻以卑微宮女的身份,在周朝乃至西周的後宮史上,該是絕無僅有的。
玄憶對我,難道,真的是虛寵,實則為了杜絕攝政王的念頭不得已為之嗎?
君心自有計較,我,不願多去揣測。
身上還是雪白的紗裙,那一層一層繁複的白紗,其實,實是我最不喜的顏色。
我素來厭惡白色,在母親去世後的那三天,靈堂鋪天蓋地的白,讓我以後每回看到這種顏色就想到關於生離死別的無奈。
可,因為‘蓁兒’的緣故,從傾霽宮那晚,到今時今日,這種顏色,恐怕要伴隨我一段時間。
纖手撫到髻上的珍珠,只輕輕一撥,那幾點瑩潤便悉數灑落,徒墜了一地的光潔,愈襯托出那金磚地的硬冷。
布履踩過那些珍珠,咯痛了腳,我的眸華投注於,懸掛壁上的白玉簫,不知何時,這柄簫便移放在此處,但,自那晚後,卻再未聽玄憶吹過,我的手,稍稍抬高,夠到那柄玉簫,指尖,是徹骨的冰冷。
也在此時,我聽到,宮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是內侍小跑的聲音。
宮裡的規矩,除非是十萬火急的事,否則,在皇上翻了牌子之後,昭陽宮的宮門一旦閉闔,是再不容任何宮人進來的。
眼見著,今晚,怕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吧。
我微微一笑,手復放下,既如此,我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不過一會功夫,只聽得承歡殿前,小德子尖細的嗓音響起:
“皇上擺駕鸞鳴宮!”
那按捺不住之人,恰原來是宸妃。
她如今身懷六甲,敬事房早撤下她的牌子。而三妃中,唯獨宸妃至今未有一兒半女,所以,這胎對於她來說,必是十分重要。
對於玄憶,雖然玄憶膝下子女均不算少,今晚看來,宸妃此胎,對他來說,亦同樣是重於其他的事宜的,包括,翻了澹臺姮的牌子。
今晚的鸞臺,卻是鸞鳴宮。
這一聲尖細的聲音,繞碎的,豈止是承歡殿中那名始是新承恩澤的‘姮御女’的清夢,更多的,該是明日宮中,其他幾宮娘娘的心事。
有些事,看得太過透徹,未必是好的。
所以,漸漸地,我習慣於漠視這宮中的一切。
聽得御輦行仗聲遠去,我在黑暗中,彷彿聽見,承歡殿中,澹臺姮的怒意吸氣聲。
淡漠一笑,曾經的姐妹,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竟不過是此時的淡漠心境。
緩緩褪下白色的紗衣,行至榻上,今晚,如果有人註定無眠,那,必定不會是我。
臥榻綿軟,這一晚,我睡得十分香甜,任這宮裡再有何變故,待在這隅殿內,我相信,他,會護我周全。
原來,相信一個人,其實,並非太難的事。
縱然,我不知道,這份相信的期限,是多長。
直到,一雙冰冷的手,環住我的腰時,我才驚醒。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一章 聖恩隆(2)
淡淡的香味縈繞鼻端,沒有回身,我知道,必是他。
而他的手,亦不同往昔般溫暖,恰是冰冷徹骨,彷彿那人一樣。
念起那人,我身子陡然變得僵硬,他似是覺察到,輕聲:
“朕驚醒你了?”
“沒……奴婢睡得本就淺……”
我不知該怎樣啟齒,此時,應還是夜半時分,他從鸞鳴宮回來,竟不去承歡殿,卻是宿在這泰然殿,這實是我沒有預料到的。
畢竟,這會讓澹臺姮更注意到我的存在,也會讓我真實的身份岌岌可危地被人所揭示。
固然,她為了家族一門的安寧,不會直接揭示,但,這卻始終可以成為她威脅我的把柄,甚至,被宮中其他別有用心者利用的把柄。
想及此,我輕嘆出聲,他稍松地放開環住腰際的手,柔聲:
“朕陪著你,安心睡吧。”
他其實是極溫柔的男子,拋開帝王身份不說,他對我,實是好的。
可,我沒有辦法卸下所有的心防面對他,我和他之間,似乎總隔著那些許的天澗,無法逾越。
“皇上,您怎會歇在此處?”我隱去下半句話不問,他該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