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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回身見了來人,不禁怔住。沈赫忙挽手躬身施禮。竟然是昊帝親自駕臨。昊帝抬手做了免禮示意,默然招手暗示隨他到外間去。
“臣豈敢勞動聖上移駕至此。”——“朕還不知卿的心思,裡面的小娃兒是你的至寶,片刻不在眼前都會坐立不安。適才能容惠妃帶回惠妍宮已經是極力勉強。”說著招呼沈赫在近處落座“朕聽聞,驤兒是卿親手接生的,可是事實?”
“確是事實。當時奉節一帶頻遭流寇襲擾。微臣將安遠駐軍轄下軍醫郎中全部調撥給獨孤將軍配用。內子臨盆事出突然,緊急情況之下,少不得做夫君的親力而為。”沈赫勉強維持著平和音色終究還是有幾分窘迫,幾分傷懷。“可惜終究百密一疏。驤兒天生胃弱,加之出生時處置欠妥···他這兩年與醫藥到甚是有緣。哎~~恕臣無狀,不該以這等私事有擾聖聽。”
昊帝擺擺手,意為不需拘禮。“延召,朕親自來此處,本就不與卿家見外,你倒與朕分曉‘當講不當講’的。此刻只有你我,莫如循早先習慣,彼此以表字相稱,說話也方便。”見沈赫起身辭謝,昊帝把頭一歪笑道“朕倒不在乎下道聖旨,你不怕吵醒孩子?好了閒笑容後再續,你且先看這道密摺。酉時三刻快馬送進來的。”
密摺來自安遠,葉茂親筆功書奏報。奉節頻遭流寇襲擾,及至承寧三年夏末,歷大小驅寇之戰上百。據折之前,奉節守將武靖侯獨孤堅親率人馬剿匪,不幸受傷。鑑於安奉一帶長期處於紛亂不寧狀態,特奏請,敕建安奉歸德都護府,合併軍備保境安民。
沈赫合起奏摺,習慣性的用手指瞧著扶手,聲音緩了許多:“敕建安奉一線防衛督護,啊你是勢在必行之事。但臣以為,絕不可將之連作一線。分而建制更利於轄制。以臣與葉茂共事幾回之下細查,葉行事手段狠絕甚或偏激。容其獨掌安奉,日久必縱其做大,將來難於約束。到那時,即使臣能夠聯絡朝中幾位將領,只怕於扳轉危局也甚是吃力。”沉思良久後重新抬頭“不妨轉行由獨孤堅與葉茂分別都建奉節、安遠督護,互成犄角呼應,亦可相互制約。這般行措後十年之內,安奉至歸德三府一線,可保寧靜。朝中一克以此潛心修政。”
“我就知‘嘲風’當空,再是艱澀之事也可迎刃而解。”昊帝說著從旁親手斟了一杯茶“本該置酒相謝。無奈此處無酒,你又要照看幼子。我便以茶代酒權作敬謝之意。”雙手將茶杯送到沈赫面前“無需跪禮。此那是摯友相待。”
沈赫依言躬身抱揖,雙手接過茶杯。昊帝待其飲盡茶,愈發起了感慨似有些戲謔的問道:“延召,若我放縱自心一回,昭告天下,封你為護國相王共襄國事,你可願奉召?”
一言方止,沈赫已覺渾身毛孔怒張血湧上頭“璟禛,這等玩笑萬萬開不得!”——“延召,回答我。”
直直對望良久,沈赫苦苦一笑搖搖頭“我從不做此類假設。璟禛,沒有假設。縱然沒有假設,沈延召依然請進畢生所學守護君王,為蒼生立命,開盛世太平。絕不會將精力置於一個虛無名號之上。”回過神時,沈赫發覺不知何時,昊帝已經握住他的手,頭壓低到了近在眼前,也不能看到其表情的程度。
“爹爹。”正對著沈赫的屏風旁出現小小的身影。驤睡眼朦朧的望著父親,以及與之面對而立的天藍色身影。錦袍上的緙紗飛龍繡圖說明了此人身份。
沈赫隱藏著握了握昊帝的手道聲“失禮”,閃身快步走到近前,雙手一抄將兒子抱在懷中。“爹爹對你講過,不可窺聽長輩談話。”
“孩兒併為窺聽而是······”驤附在父親耳邊悄悄說了“小解”。沈赫聽了幾乎笑噴,轉而向兒子頰上親了一下,抱著他轉入內室。
沈赫用披風裹著驤轉回外間。昊帝已經伏在案上斟酌著密摺的批示。見父子兩個轉回來,就此擱下筆,把奏摺收入袖中。沈赫意識到方才的失態欲開口謝罪,昊帝早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擺手,示意他抱著孩子到旁處落座。
“朕想起時至今日,曾經向卿許諾的事尚未還願呢。昊帝插著兩手目光灼灼看著沈赫。赫愣了一下,搖搖頭“臣不記得陛下對臣許過什麼。”
昊帝揶揄一笑謝了沈赫一眼。“卿可以聲稱忘懷,朕卻不能食言。當初若無朔寧侯奪情請纓,大賢讓功,何來今日朝堂和諧,政局安穩。此等大情懷世間難再。朕確不能明詔天下彰獎於卿。每每思之,朕必會痛惜···故而才下旨改年號‘承寧’。”
“陛下今日一言,臣···聞之,足慰平生亦。襄君輔國人臣本分也。何以敢當陛下如此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