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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寒氣越發侵人,一陣冷風自石隙中灌入,唐悅摸了摸石上的衣物已半乾,拉過來將葉長風裹住,輕聲道:“還溼著呢,不要忙著全穿上……”也不知是有意是無意,順手握住葉長風的手,嘆道,“君子不可以欺方,葉長風,你是真君子——我做你階下囚的時候,你不畏人言,一心要為我洗脫冤情,換你落到我手裡,我也不能作踐了你,更不能讓你小看了我……你們所說的反賊,也未必當真是賊,唉……”
一番話說得懇切,又隱隱透出些不為人世所容的沉鬱蒼涼,葉長風不能不信,也不能不為之動容,思慮著措詞,緩緩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自古英雄誤入歧途也是多有的……眼下反賊氣數已盡,唐兄為何不棄暗投明,歸順朝庭?葉長風敢以性命為唐兄作保,一切前情既往不咎……唐兄覺得如何?”
為了想勸降我,便開始稱我這盜賊為兄了麼,葉長風?唐悅唇邊掠起了淡淡一絲笑意,似諷非諷,葉長風卻不能看到。
什麼事中間夾了利害關係,便再難以純然看待,何況是這勢同水火,敵對的兩邊。
唐悅相信葉長風勸自已歸降之意確實是真,但這真心有多少是出自機變,其實難言。
“你說的我都明白。”唐悅稍側了側身,眼神幽幽看向山洞的最黑暗處,“張餘嘉此人處事猶豫,優柔寡斷,王李二人死後由他接替兵權,我便知道景況不妙大勢已去,果然不到數月便被你們擊潰……唉,大蜀王啊大蜀王,想那時北抵劍閣,南拒巫峽,我們是何等的聲威赫赫,轉眼間卻成了過眼雲煙曇花一現。”
想不到唐悅身為亂軍,見勢卻如此冷靜明白,葉長風也不得不為之欽服,卻不言聲,聽他繼續往下道:“……我何嘗不知窮則思變,但終究兄弟一場,就算有再多的怨,要我拿他們的血,來染紅我的官袍,這種事,我唐悅萬萬做不出來,更何況,你那個皇帝,也不是什麼心地良善的……從古到今為甚麼有反賊,有叛亂?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他們那些人,可都是被逼到沒有活路了才揭杆的……”
對於政局,葉長風心裡鏡子樣明白,卻不願評說,微笑道:“你為什麼要說他們?你的出身,看來是和那些人不同的了?看你的談吐見識,非一般人可比……”
唐悅的師父確實有一番來歷,但這卻是段久已塵封,無人願提的過往,唐悅素不與人言,他自已加入反軍也不關生計,乃另有隱情,不料葉長風如此敏銳,竟在細微中察覺出來。
將葉長風的腰一摟,唐悅爽朗笑道:“怎麼,長風你對我有興趣了麼?不然何以打探我的身世——只是現下卻該休息了,我怕長風你的身子吃不消疲累呢。”
明知唐悅是不願再談,但一連幾夜沒有好生休息,又說了這大半夜話,葉長風也確實疲倦到極處,靜靜地笑了一笑,竟慨然枕著唐悅的肩,沉沉睡去。
天方發白,霧嵐始現之時,唐悅首先敏銳地發覺不對。
他是習武之人,習慣了清晨早起吐納練氣,何況這夜懷中抱有他人,更難以入睡。雖然自忖心神清明並無邪念,終究仍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又似惶惑又似歡喜,隱隱綽綽,連他自已也不甚明白,睡得自然不會太安穩。
因此聽到草木異常、鳥雀紛飛的雜亂聲響,唐悅立刻自淺眠中醒來,再次凝神靜聽,這回更聽出響聲中雜著若有若無的馬蹄聲,嘈雜聲……料是相隔還遠的緣故,但已將這裡圈住,做成合圍之勢,卻是不問而喻的了。
來者是誰,唐悅不用想也能知道。除了端王這個宿仇大仇,還有誰手掌重兵,來得如此之快。
推了推葉長風,將他自睡眠中搖醒,葉長風睜開眼,一時有些發呆,隨即領悟過來。這時他的肢體已全然恢復,第一件事便是將衣服扣上,邊問:“怎麼了?”
“端王來了。”
葉長風一驚;還未及思慮更多;腦中竟先閃過一道荒謬絕倫的錯覺;彷彿……偷情被抓住一般。
15
殺氣藏在漫山的草木裡。
東天微微發亮,淡青色的霧嵐在山石間若有若無地飄蕩,鳥雀驚鳴了一陣也漸漸歇止,樹梢間重又充盈嬌嚦婉轉的尖啼。
平靜得一如山間的每個清晨。如果沒有那些雪亮的、一閃而沒不屬於露珠的光點,唐悅或許現在心情會很好。
葉長風整理完衣裝,略齊了齊頭面,安詳來到唐悅身邊,並肩看向山下。只是他沒練過內功,眼力不足,沙場經驗又等同空白,凝神瞧了一刻,還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不由微歉道:“我看不出……連端王的旗號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