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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佩不放心,就隨著上了城樓守在門外。
天早已經大亮,眼皮子底下便是半個時辰前被闔上的甕城。
地上散亂地扔著哄搶來的兵器,大多沾了斑斑血跡,枝枝叉叉地杵在地上;倒在地上的角燈業已燃得瞧不出模樣,其他也有幾處慘遭荼毒,如今蔓延的被火焰撲滅,嫋嫋的青煙一股焦糊之氣,不緊不慢地騰空而起;歇下來的御林軍兩人一隊,正將屍首抬到堆在甕城的城牆下堆著。
她瞧見了一人似乎是手裡捏著一張明黃之物,估計是到死都不肯瞑目的孟將軍,可笑地攥著那一張如同廢紙的保命之物,伴著化為灰燼。
秦作庭收到的奏摺上言叛軍共計一千七百七十二人,這城裡,大抵是沒有什麼漏網之魚,他果然是不甘心被這些人左右,招撫向來都不像是他的作風。
陸瑾佩沒有見過戰場,往日裡道聽途說,撿些陸家兩個兄弟繪聲繪色的描繪,大抵勉勉強強在心裡拼湊出算是完整的邊塞豪情,與眼下的還正是天壤之別,她不禁皺了皺眉頭,聞著那一股股刺鼻的血腥焦糊味,胃中也有些翻騰。
城樓上來了一撥子人,熙熙攘攘,行色匆匆地,領頭還是那雄壯粗黑的方校尉,瞧見陸瑾佩守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怒氣衝衝地道:“你小子咋護衛的,俺們將軍受傷了,你倒好好地站在這裡。”說罷,又對著陸瑾佩瘦弱的肩頭來了那麼兩拳。
陸瑾佩生受了這麼熱情又猖狂的兩拳,勉為其難地呲了呲牙,默不作聲。原諒她吧,不是她不護衛,她對傅堯徽的認知從來是正經而坦蕩,沒有一絲歪理邪念,方才那廝突然地折騰出那麼一出,她也沒有想到。
而且她一個姑娘家保護個大男人,若是傳出去,先是養了個男寵在先,後又被軟弱可欺的男寵相救,哎喲,傅堯徽這後半生堪憂的啊,她都替傅家伯伯害臊。
旁邊終於有好心人士看不下去人高馬大的方校尉這麼欺負一個面如冠玉的文弱小男寵,啊呸,小侍衛,伸手拍了拍方校尉的肩頭,暗自搖了搖頭,瞧不分明神色。
陸瑾佩惡狠狠地揚起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正準備轉身瞧著哆嗦著出來的軍醫,呼啦啦一撥人圍了上去,水洩不通的,滿臉關切地詢問病情。
陸瑾佩翻了個白眼,到底誰才是傅堯徽的男寵?
就聽此起彼伏揪衣服的動靜,七嘴八舌地問:“大將軍怎麼樣了?”“大將軍可還安好?”“大將軍沒事吧?”……
估摸著那個膽小如鼠的軍醫被一幫一身血腥氣的大男人,橫眉立目地瞅著,嚇得話都說得不穩當,“大大大大,大將軍軍軍軍……”
聽聞這話,一群人恨不得把這大夫吃了似的口氣厲聲喝問:“你個老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個庸醫。”“治不好大將軍,老子砍死你”……
“……”這位兄臺,你還要不要人好好說話了。
陸瑾佩略顯為難地向前跨上那麼一步,低低地清了清嗓子,高聲朗言:“都給老子閉嘴。”
霎時,喧鬧吵嚷的人群停止了爭吵,一致地轉過頭來,面上皆是被嚇呆了的表情,見了鬼一樣不可置信地瞧著她,大大地後退了一步。
陸瑾佩面無表情地向前大踏了一步,從分開的人群裡擠進去,俯下身慈眉善目的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軍醫道:“大將軍如今還好麼?”
瞧這位身體抖得和風中落葉一樣,真是太可憐了,一群莽夫,等大將軍醒來,全給大將軍當男寵去。
那軍醫似乎被一群面目猙獰的校尉,厲聲喝問得傻了,如見瞧著這麼一位面目清秀,說話和藹可親的小哥如春風拂面一般的言語,哭得越發的兇了。
陸瑾佩很是無奈,一個不惑之年的大老爺們哭哭啼啼,不言不語,成何體統,遂,頗為好心地替他理了理胸前被拽得散作一團的衣襟,一把攥住:“說話。”
聲音比方才還要大些,四下裡安安靜靜的,那軍醫也不哭了,順著陸瑾佩的話頭回道:“很,很好。”
“他有沒有說什麼?”唉,這不就對了,哭個什麼勁,有話好好說嘛。
“大將軍要見一位姓佩的將軍,請問諸位大爺,哪位是……”軍醫滿臉都是淚,在陸瑾佩的恐嚇威逼下說話也不結巴了,茫然地掃視了一圈。就見眼前眉清目秀的小兄弟微不可察的扭曲了嘴角,鬆開他的衣襟道:“我就是。”
這下,那軍醫微微地顫動了兩下,低著頭默不作聲裝啞巴。
陸瑾佩甚是好心好意地齜牙對著表情各異的校尉笑了笑,那些人的臉色越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