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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守到獲救的那一日,她還記得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如天兵天將一般降臨到自己的面前,他的身上沾滿了血跡,目眥盡裂,滿臉大鬍子如鋼針般豎起,臉上的刺字分外猙獰,好似地府裡出來的活閻王。他一手持大刀,一手按住一個土匪,嘴裡正在怒罵:“他奶奶的,竟敢到爺爺的地頭擄人。爺爺佔山為王的時候,你們這幫雜碎還不知在哪兒吃奶呢!”說罷手起刀落,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滴溜溜滾過來,一直滾到她的面前,她一下子暈了過去。
再次清醒過來,已是在前往張家堡的路上。一路上她不吃不喝,心無生念,其他的女子更是有的尋刀自盡,有的撞柱撞牆,折騰得那些一路護送她們計程車兵們日夜嚴加看守和警備,如臨大敵。
到得張家堡門口時,她在圍觀的人群中看到她心心念唸的劉仲卿,他面如死灰,一雙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甚至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孫宜慧忽然覺得生無可戀,連最後的一絲羈絆也消失殆盡。當同行的一名女子趁機拔刀自盡之時,她也想與她一樣,就此了結在這城門口,不讓自己汙穢的身子重回他們曾經充滿了甜蜜、溫暖和希望的小家。
可是那個一臉大鬍子的張大虎一聲怒喝,讓她們的尋死顯得可恥可笑,既自私又懦弱。之後,又有了王遠、劉青山兩位大人大度的接納和保證,讓她們這些女子生出一絲希望,天真地以為真的可以忘卻一切,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這兩個月來,她雖然和劉仲卿同處一個屋簷下,同睡一張炕,同一張桌子上吃飯,處處好似仍和往日一般,可是處處卻透露著不一樣。
劉仲卿不再深情的凝視她,甚至不再正眼看她,他常常神情恍惚地、面容愁苦地發著呆,一看到她的眼神總是躲躲閃閃。
晚上躺在炕上,他再也沒有碰觸過她。甚至有一次她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立即白了臉,緊緊縮在一側,臉上閃過一絲嫌惡之色。
昨日傍晚,她假裝隨意地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想喚回往日甜蜜的回憶。說到以前的趣事時,劉仲卿想笑,可是嘴咧了半天都扯不出一個笑容,他沉默了半晌,最後低著頭頹然進了廂房。
孫宜慧悄悄立在門口,聽到房裡傳出劉仲卿壓抑的哭聲,帶著撕心裂肺,帶著絕望。她突然明白,他們之間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從前,她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恥辱和痛苦,只要她在一日,他便永遠都不會快樂和開心。
今日傍晚,搶在劉仲卿換崗回來之前,她將家裡收拾得整潔乾淨,做好了豐盛的晚飯,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桌子上。又回房換上了自己最整潔的一套襦裙,梳了他最喜歡看的桃心髻。走到城門時,他正在和換崗計程車兵交接,她痴痴看了他最後一眼,混在進堡的軍戶們隊伍中,悄然出了城門,直奔飲馬河而去。
她不願成為他的負擔,成為他痛苦的來源,只要他能快樂,只要他能釋然,她可以付出所有,哪怕是……她的生命。
儘管是初夏,飲馬河的水仍然很冰,比河水更冰的卻是她的心。走著走著,孫宜慧彷彿看到前方出現一道亮光,刷的一下子照在身上,刺迷了雙眼,溫暖了全身。她怔怔的往前邁著步子,一邊想著,就這樣吧,自己這一輩子哭過、笑過、愛過、喜過,除了未能為劉仲卿留下一兒半女,倒也值了……不過,沒有子女也好,少了更多牽掛……
不知過了多久,孫宜慧又有了意識,她只覺得身處寒窖,渾身抖個不停,又彷彿身在火爐,全身滾燙似火,迷迷糊糊間聽到有幾個聲音在耳邊,可是眼睛卻怎麼也無法睜開。
“弟妹?弟妹?”是誰在耳畔不停地呼喚。孫宜慧強撐著睜開眼睛,引入眼簾的是一張滿臉大鬍子的滄桑面孔,一雙黑亮的眼睛正焦急地看著自己。
“醒了,醒了。”又是兩張面孔湊近來,一個俊朗優雅,一個俊美飄逸,此刻都關心地俯身看著她,面上充滿了疑惑和同情。
孫宜慧想起來了,這三人是和劉仲卿一起充軍前來張家堡的張大虎、蕭靖北和白玉寧,現在他們三人均已離開了張家堡,去了周將軍的遊擊軍。
“這是……怎麼……回事?我……這是……在哪兒?”孫宜慧開口問著,聲音嘶啞而微弱,幾乎連自己都無法聽清。
“弟妹,好端端的你為何去尋死,要不是我們剛好經過,你此刻就只怕已在閻羅殿了。”張大虎沉聲道。他面容兇惡,不怒自威,此刻板著面孔說出這一番話,孫宜慧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是不是劉仲卿那小子對你不好。放心,哥哥們這次回來有四五日的假,務必替你好好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