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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娘聞言越發難過,她假裝羞澀地躲進了廂房,關上門,只覺得後背都是冷汗,全身發軟。
芸娘呆呆地靠在炕上,雙目失神地盯著黑漆漆的屋頂,覺得頭頂似乎出現了一個黑不見底的漩渦,越旋越急,越旋越深,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她拽進去,就好像她未知的命運。她不知王遠下一步會如何,看他今日的樣子,像是起了色心。若他真要強納自己為妾,卻又當如何是好。父親一定會拒絕,可他又怎麼抗得過王遠,搞不好還會遭來報復……一家人都是軍籍,逃是逃不了的,不如自己裝病,可又裝得了多長時間……
芸娘絞盡腦汁地想著對策,每想出一個辦法便又馬上否決了它,她狠狠地捶了幾下土炕,深恨自己為什麼要是一名生如浮萍的女子,為什麼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院子裡,又響起了宋思年和荀哥誦讀詩文的聲音。現在已進入農閒時分,宋思年得了閒便抓緊時間督導荀哥唸書,要把之前拉下的功課補上。芸娘以前最愛聽這父子二人朗朗的讀書聲,總讓人生出一種回到安寧美好的過去的錯覺,只覺得心情寧靜祥和。可是此刻,聽著這讀書聲,卻更加煩躁,她不能因自己的緣故毀了爹爹和弟弟的平靜生活,不能讓爹爹剛剛恢復的信心和希望又遭破滅……
芸娘恨恨地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蓋住頭,躲在被子裡無聲地哭了。
這邊的宋芸娘極度苦痛,猶如世界末日,那一邊,王遠卻喜得眉開眼笑。
剛才,隨從已經很有效率地查閱了宋思年一家的資料,又叫來主管宋思年的總旗和小旗詢問了一番,立刻原原本本地向王遠稟報。王遠得知那宋娘子出身江南詩書禮儀之家,父親還曾經是舉人,雖然現在全家都是軍戶,但一二十年教養出來的氣度和涵養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王遠最愛的就是出身詩書禮儀之家、識文懂禮的小娘子。之前剛納的四姨娘雖然也出身官家小姐,可這些日子居然也和那幾個小妾爭風吃醋,成日吵吵鬧鬧,令人不喜。更令人欣喜的是,這宋娘子還沒有婚配,王遠一向自詡為正人君子,又講究聲名,自然不會做強搶他人之妻的事情。
王遠喜滋滋地摸著鼻子,又回味起剛才那一幕巧遇,竟好像是月老兒的特特安排,讓美人投懷送抱一般。他是雷厲風行之人,心動不如行動,提步就向錢氏所在的偏廳走去,邊走邊躊躇滿志地想著,錢氏一向大度,在自己納小妾一事上並沒有怎麼反對,這次應該也不會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宋芸孃的拒親
宋芸娘做了一晚上噩夢,在夢裡,不是自己被王遠強搶去關進幽室,便是王遠獰笑著向自己撲來,再就是自己奮力反抗,掙扎之時不慎殺了王遠,每每夢到驚險之處,都是猛然驚醒,渾身冷汗。反反覆覆,折騰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精神便很有些萎靡不振。
清早練拳時,王遠就成了眼前的對手,宋芸娘想象王遠那矮壯的身材就在面前,正色眯眯的摸著鼻子,滿臉的淫笑。她狠狠地出拳、踢腿,每一招都虎虎生風,帶了凌厲的氣勢,令晨起小解的荀哥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廚房裡幹活時,王遠便成了砧板上的菜,宋芸娘舉起菜刀用力剁著,跺得砧板震天的響,震得屋頂的灰塵撲撲往下掉,直到將菜剁成了菜泥,令吃飯時只能吃菜餅的宋思年和荀哥頻頻皺眉。
收拾家務時,王遠又成了桌上的灰塵、地上的泥土,宋芸娘咬牙切齒地狠狠用抹布擦,死命用掃帚掃,宋思年和荀哥都面面相覷,不動聲色的一個上前搶過抹布,一個奪過掃帚,委婉地讓芸娘回房歇息。
芸娘吐了口氣,氣沖沖地坐在正屋裡的凳子上發呆,宋思年莫名萬分,上前小心地問道:“芸娘,你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芸娘有些愣住,難道自己的表現已經明顯到讓爹爹都看得出了嗎?她猶豫了一會兒,正準備開口解釋一番,卻聽到門口有男子的聲音,“宋思年在家嗎?”
宋思年聽得聲音陌生,不覺一愣,急忙拄著柺杖向院門走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名小兵,穿著下等兵的服裝,滿臉不耐煩的神色,看到宋思年出來,便傲慢地問:“你就是宋思年?”
宋思年忙點頭。小兵又道:“我們防守府的錢夫人請你家宋娘子去府裡坐坐。請宋娘子務必快一些,錢夫人可不耐煩等人的。”
宋思年一驚,他想起昨日芸娘去防守府送了面脂,錢夫人還多給了些銀兩,莫非是面脂出了什麼問題?宋思亮又看了這小兵一眼,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可小兵冷冷站著,面上不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