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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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也跟小時候一樣──只差沒有丟在沙發上的兩個書包,我母親走在最前頭,沿著廊角,領我和吳邪往餐廳的方向彎進去;
圓型的餐桌才一映入眼底,見我還站著發愣,一隻戴著玉鐲的手攀到我肩膀,把我幾乎是用按的給按進椅子,桌面上已經擺了好幾盤燒好的菜,還有三副碗筷,排列的整整齊齊。
吳邪坐在我右手邊,我母親邊低頭把桌布拉平、邊跟他講話,笑眯眯的眼角一點皺紋也沒有,吳邪也十分熱絡的回答,看不出有任何勉強。
如我所言,論演技,或許我不是最好,但肯定在他之上,面對這個在同樣場合上演過幾百遍的畫面,照理說我該比誰都熟悉,可是,眼下卻是他們二人完全投入指令碼,只有我像落了臺詞,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拍拍我的背,我母親讓我們先動筷子,她要去顧爐火上的湯,那隻翠綠色的鐲子在她手上晃啊晃,直到跟著她一起沒入廚房的門,我眼底都還是那抹殘留的綠,就像一道閃電劃過腦門:
那手鐲,我記得上中學之前,在我母親有回清掃時不小心打破了啊,她還可惜了好久,怎麼這會兒又戴在手上了??
我頸椎一陣發涼,回頭望吳邪,他也正看著我,一臉的平靜,飯碗已經被他拿在手裡,他用筷頭敲敲我的碗,”吃吧,沒有毒的。”
吳邪自顧自低下頭,就著碗吃了起來,見他使筷子在碗盤間來來去去,毫無顧忌,反倒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吃不下我母親煮的菜,敷衍性的挾了幾口,嚥進嘴裡也吃不出是淡是鹹;儘管不再有上一次見面那種讓人窒息的氛圍,我卻知道,有些卡在喉嚨的話,不出口等於勒死我自己。
“吳邪,” 我把筷子跟碗都放下來,”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他的眼睛原本向著自己的碗,這會兒抬起來,落在桌巾上的一塊汙漬,過了幾秒又移動到我背後的廚房門,我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把頭轉過去;
那扇門,我的母親從剛才走進去,就一直沒有出來,我也聽不到她在裡面走動的聲響,更別說應該要飄散出來的雞湯香味;吳邪又注視了好一會兒,才把眼睛垂下來,輕輕嘆一口氣,”果然我只能作到這樣啊。”
在他收掉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後,這空間,頓時變成完全的安靜。
當然了,這裡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而已,不是嗎?看著第三副無人問津的碗筷,我們誰也不說話,甚至我感覺不到自己在呼吸,只有圍繞在菜盤上方的白煙,還在學幽靈四處遊走。
好容易有個字重新凝聚在舌尖,我正想開口,吳邪卻搶我一步── ”今天我來,是來跟你道別。”
我把眉頭皺起來,道別?他要去哪裡?
一個你認為自己不可能再見到的人,只代表他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不代表他要從此離開。這太明顯的問句直接寫在我臉上,導致我還沒問,他又先幫我回答:
”我去找他。”
他是誰?這種蠢問題我當然連問都不用問,困惑我的另有原因,”找?你不是說過他──”
“不在了,對,” 吳邪打斷我,接著看向我,”跟你一樣。”
你有沒有看過把水灑向空氣,它在瞬間就結成冰的樣子?我在阿富汗的時候玩過一次,雖然氣候條件事實上沒達到標準,那是給我母親的一個驚喜,她喜歡看新奇的事。
當吳邪把一張折成四折的紙,攤開來,推到我前面,我還在回想那道冰柱的弧度,劃在半空中很美很美,灰白色的紙面上,卻有兩團異常突顯的光亮,逼得我不得不召回心神,把視線集中在它們。
其實我只掃了一眼,那張紙上寫了什麼內容,已經像走馬燈在我腦袋裡跑過去;那是一份從網頁上列印下來的文字,最上方橫著條搜尋欄,再來是搜到的結果,標題很長,只有幾個字特地被粗體標示出來:
空難,LA往杭州的班機,乘客名單,跟在下方的是一連串姓名;這個欄位的發問者自稱罹難者的親屬,而密密麻麻的名單之中,有兩個人名被劃上黃色螢光筆,分別是我母親跟我的名字。
當我發現的時候,我聽見的是自己在笑的聲音,直到我一抬頭看見吳邪的表情,這才把嘴巴閉上,看樣子,他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飄浮在我跟他之間的空氣,也像礦泉水一樣結冰了,那感覺有點像回到西冷印社的古董街,我們也是面對面站著,在走動的只有不斷撞到肩膀的路人,包圍我跟他的,卻是靜止不變的時空,好像橫在中央的那些錯亂情節不曾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