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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留存下來的舊上海風貌已經無處尋覓,我拍下幾張照片想要給外婆看,看看她念念不忘的上海如今的風華正茂。
這幾天,偶爾還會想起父母離婚的事情。這次他們真槍實彈地離婚,不知外婆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應該給外婆撥電話的,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外婆已經年逾七十,還有膽結石的毛病,醫生因為她身體狀況和年紀太大的緣故建議還是不要開刀的好,所以漸漸成為頑疾。我念高中的時候,外婆總是很堅強,每月會因為膽結石痛一次,痛起來便平平躺在床上,吃下藥便不再做聲,一個人強忍著痛苦。我見過幾次,當時還以為外婆只是睏倦睡覺,不曉事的我頑皮地趴在外婆胸口胡鬧,貼近了才發現外婆額角細細的汗珠和枯瘦冰涼的手指,面色已是灰白。那是我第一次有靈魂出竅的感覺,害怕惶恐,急急尋電話欲撥通120急救,外婆還有一絲清醒,拉著我的手,顫著聲音對我說,沒事,外婆一會兒就好。一陣鼻酸逼著眼淚淌下來,那是初次體會何為“失去”,彷彿一塊兒屬於心臟的肉被生生割了去。
思緒回到現在。
我倚著何致遠的肩膀闔目休息,他修長的大手覆在我的手上,溫暖且令人心安。
“最近總是累麼?”他問我。
“沒有啊。”我否認自己的脆弱,父母的事情,那晚不巧被他逮著一個正著。我不能總提,總拿這些煩擾的事情來吐苦水,否則他終會開始嫌棄我的。我當為他帶來快樂。
我們在一起一天,便應當開心一天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景澄
(一)
上海淮海路街心公園種了滿地的瑪格麗特花,久違的感覺。
他說:“我們拍張照吧。”
“呀,那我去補補妝。”我極少化妝,只是為了逗他,“我需要再白一點,然後亮色的口紅,我都沒試過高跟鞋,我這就去買一雙。”
他攬我入懷,不讓我動彈。
恰巧一對年輕夫妻經過,我們邀他們幫忙拍照,妻子好像懷有身孕,丈夫也很是體貼,拿著何致遠的手機認真地調整角度。
妻子說:“可真般配。”
何致遠微笑感謝。
接受這樣幸福的人的祝福,我們一定也會很幸福的。
那天,上海雨過放晴,雨後有絲絲的溫柔秋風,卻並不冷,何致遠拉著我的手,沿著青磚鋪就的小路走著,彷彿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一直地這樣走下去。
我們閒來無事逛淮海路路尾的工藝品店。上海是個融會貫通的城市,幾乎每條路每條街都會用祖國各地的地名來命名,地圖冊上甚至可以看到Y城的名字也出現在這南國之都,十分地親切。
樹蔭掩藏著一家很小很小的店鋪,波西米亞風格,門廊的招牌上印著大朵暗紅色的花以及古怪的“Roma”字樣。我們拉著手,小心翼翼地撩開層層貼貼的薄紗簾子,上下兩層中間是一段窄而陡的木質樓梯。
店主是位美麗而神秘的長髮女郎,小麥色的面板卻有著洋娃娃似的精緻五官,血紅的唇色,睫毛密密地翹起,銀灰色的眼影,突兀卻迷人。可愛的耳垂上墜著五色羽毛簇的耳環,褶皺層層疊疊的長裙隨意地拖在木質的地板上。她坐在角落裡,拿著畫筆,專注地看著面前的畫布,一旁放著油畫的顏料,好似沒有發覺我們的出現。
小店地處繁華街區,卻有著極小且複雜的門面,通向二樓更加困難,可見盈利並非依靠過往的行人。年輕的店主姑娘應當是位獨立藝術家,依靠圈內抑或慕名而來的識貨人士,因為此地地租真是十分的昂貴。
我隨手拿起一對黑銀色戒指,指環上面刻著小小字跡,“永恆”,年代久遠的樣子,又十分可愛。
店主道,買下就應珍惜。好似詛咒一般的語氣。
說話時,她卻並沒有看向我。
我從未見識過這樣個性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那對戒指,雖然喜歡它們的名字,卻擔負不起那“永恆”兩個字。
何致遠輕輕在我耳邊體貼說道,喜歡麼。我笑著搖搖頭,把它放下。
黑銀色,滄桑的顏色,極致簡單的款式,若是常人眼中大約不會覺得好看,也許是因為我拾起,他才這樣問。
這對戒指定然有著深邃悠遠的故事,一段關於“永恆”的故事。
拉著他離開。轉身之際,我觸到了她審視我們兩個的目光,直接且尖銳,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