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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下一瞬，我已經被他環在懷抱裡。杯子裡的水剎那灑了大半。
他的下頜箍在我的頭頂，他真的好高，我的臉埋在他的胸膛裡，厚實的感覺。
我幾乎本能地嗅著他熟悉的味道，香草一樣的，他從沒有換過沐浴液麼，為什麼一直這麼好聞。
我靜靜地張開手臂，然後緊緊抱住他。
突然地，我感到，他緊密的呼吸兀地一滯，把我推開。
終於他說話了，可是他的話卻叫人心酸。
他說道：“景澄，到底為什麼，又來找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我一時沉默，望著他的眼睛，心上的傷疤又隱隱抽痛。
“你走吧，我放你走。”說罷，他便安靜地轉身，闔上了門。
這夜很寂靜，我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
我是愛他的，經過這麼久的歲月，我終於明白，自己根本無法離開他。
他是我的空氣，無論他身處何方，我的世界裡他總會伴著我，直到老去。
（二）
我倚著書房外面的牆壁，一點點蹭著，然後坐在地上。
地面鋪著毛毯，柔軟，只滲出淡淡的冷意。
我想坐在這裡等他，我想說，我愛他，可是，半個小時，四十分鐘……他都沒有再出來。
慢慢地，睏倦襲來，不知什麼時候，我閉上了眼睛，耳朵裡全是這夜寂寞孤單的沉默。
醒來時，已經躺在床上，緩緩地睜開眼睛，這房間空蕩蕩。
爬起來，看看掛鐘，凌晨兩點。
我是怎麼回到臥室的，他還在書房忙麼。
我沒有開燈，摸索著牆壁離開臥室，向書房走去。
書房一片黑暗，但樓下的客廳卻亮著燈。
我走下去，看到他的背影，蕭索的，是我從沒有見到過的。
（三）
何致遠像落寞的雕塑，獨自坐在沙發上。我的眼睛裡不知怎麼又聚滿了眼淚。
我坐到他身邊，心卻惶惶地跳起來。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長長的睫毛下有一片蔭翳，飛薄的嘴唇抿著，黯淡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是灰色的。
我隱藏著千言萬語，可惜話到口中，又變成濃得散不開的沉默。
曾幾何時，我們也是這樣蜷在一起看電影，聊天，抑或只是闔上眼睛聽彼此的心跳聲。
可是，為什麼現在沒來由的，總是這麼酸楚。
（四）
“明天我讓小李送你回去。”他沒有看我，冷淡地說，“你拿自己來交換，我已經不需要了。”
我聽到心臟破裂的聲音。
那一晚，看著他離去，從此心灰意冷地頹唐生活，只為了距離他近一點，拼了命地找工作考研究生留在北京；終於再見到他，隔著人群，卻沒有辦法上前一步，只能守著遙遠的角落，望著他的方向，心一遍遍抽痛；聽到他的名字，魂不守舍地打翻開水，流過手背，那痛竟不及心痛的一半；日日夜夜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的身影，像畫素描一樣，一遍遍一筆筆地在心上勾勒出他的模樣；明明知道前方是黑暗的絕境，仍然瘋了一樣等待。
我已經剝離所有的自尊自愛，只為了與他在一起。
現在，他要我走，我又走去哪裡。
（五）
我悽惶一笑，眼淚落下，“你憑什麼趕我走？”
“我做錯什麼了，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我哽咽，滿含絕望地質問他。
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嚐到鮮血的味道。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黑沉沉的眸子裡，我看到自己的嘴唇上鮮紅的血滴流出來。
我用手指蘸了嘴唇上的血，然後塗在他的唇上。剎那，他的嘴唇泛起殷紅色，嬌豔的殷紅色。
我愛他，愛得撕心裂肺，愛得痛苦不堪。
此生以後，我都將守著他，無論他愛不愛我，要不要我，因為我無法不愛他。
（六）
他舔著嘴唇，一點一點，品嚐著血液的味道。
他的眼睛漸漸地變成血液的顏色，裡面包著熊熊烈焰，彷彿要把一切都燒成灰燼。他的眼睛越來越近，直到長長的睫毛與我的交錯在一起。
他吸乾了我嘴唇上的血，像叼著獵物一樣狠狠地吻上來，我無法呼吸，胸腔用力地吸收著氧氣，喉嚨裡都是血液的味道。我腰間緊實的手臂越箍越緊，揉碎一般地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