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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權公約。
因此,在他口中的“一小段時間”延續成整整二十四小時之後,繞珍決定了!
她非將偽君子揪離工作間、傳真機、電話,塞進奧迪駕駛座不可。
她邁向一樓的工作間,端出拿破崙攻陷法國的毅力。
砰砰砰!擂門。
“日安,先生。”她隔著橡木門輕叫。
沒人應聲。
正前方一張恍若秘咒的小紙片昭示:“睡眠中,正午叫醒我用膳。”
袁當家的委實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千里迢迢哄拐她來,只為了增派一名煮飯婆。
也罷!她忖度,既然人家提供機票與食宿,她貢獻一點心力、洗手做羹湯,似乎不為過。反正主人翁都不替自個兒的胃擔心了,房客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她搔了搔前額的頭髮,慢吞吞踅向輕塵不沾的廚房。
冰箱內只剩下兩盒雞蛋。
“對了,我昨夜已經把最後幾絲牛肉、青菜攪和進泡麵,煮成消夜私吞了。”繞珍立刻感到汗顏。怎麼可以置盟友之肚腹於不顧呢?
當然,她並不在乎中午準備一桌烘蛋、炒蛋、蒸蛋、水煮蛋、荷包蛋的雞蛋大餐,但那好逸惡勞的袁當家可能會介意。
昨天來時的路上,她記得自己見到兩家食品店,距離這兒並不遙遠,頂多是十分鐘的車程,但……袁克殊正在大發他的十年一覺揚州夢,總不好將人家挖起來充當司機。
奧迪的車鑰匙懸掛在門框旁的鐵鉤上!
繞珍霎時安靜下來,瞪住它。
十分鐘。
銀色鎳鐵向她咧出明燦的微笑。
十分鐘。
她聆聞著空氣中無聲的誘惑,隱約感覺自身肉軀幻化為奧迪的渦輪引擎,汽油在她血管內奔流,勢力萬鈞的低吼聲從她唇間狂嘯而出。瞬間,排檔桿撥動,她強而有力地疾駛向前,一如千百次凝立在起跑線、隨著哨聲飛衝而出的景象。
十分鐘,她想。
※※※
袁克殊不確定自己究竟被什麼吵醒。
現在時刻還不到十一點,距離他甦醒的正午還有六十分鐘,而他體內的生理時鐘精確度向來遠勝過鬧鐘,不應該產生“誤點”的現象。
飄浮的三魂七魄漸漸凝聚回腦殼內,領悟力隨之發生作用,他終於察覺“吵”這個動詞有些失真,因為自己是被“靜”醒的。
小屋靜謐得不像住著一位葉繞珍小姐應有的氣氛。
他迅速恢復精力,離開工作間。
“四季豆?”屋內漾起曠蕩的回鳴。
“四季豆,妳在哪裡?”袁克殊花了十分鐘快速走遍屋簷籠罩的領域,伊人杳無形蹤。
他開始緊張了。天!莫非歹徒趁他熟睡之際,入內擄走了人?
這個想法隨即被推翻,因為四處完全沒有掙扎的痕跡,每件傢俱皆留在應擺放的區域,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而這不像繞珍遇襲時可能維持的好習慣。
他焦促的步伐徑往屋外搜尋蛛絲馬跡。
野鴨依然優遊自在地徜徉,白鷺鷀的長腿輕點著塘中的碧水金波。
種種現象暗示他,繞珍的失蹤系出於自主意識。
以上認知充分引發他的不悅,當然,其中包含著絕大多數的被遺棄感。
不過真正讓他勃然胸火上、怒從心中來的觸媒,是奧迪汽車。
它失蹤了。
他的車鑰匙也遭遇相同的命運。
一個不知死活的小賊,連駕訓班可能都沒上過幾堂課,卻開著一輛一百五十匹馬力、強勁渦輪引擎的大車,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度閒晃,更何況她還語言不通。
直到這一刻,袁克殊的瞳仁才焚燃成兩朵鮮豔的焰紅色。
※※※
法國人的靈魂似乎存在於公園與花園之中。
繞珍散漫地驅動著好夥伴--奧迪20000,以時速十英哩徐駛在小屋的外圍道路。雖然這種龜速有辱奧迪的尊貴身分,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她決定暫時罔顧它的顏面問題。
來回各十分鐘的路程,她已數不清自己經過多少處花園與公園。巴黎著實無愧於花都的美喻,非但佳人如花,連市景也脫離不了茂密叢繁的植物。相形之下,臺灣就顯得灰撲撲的,毫無生氣。
小屋在望。她打老遠就熄掉引擎,讓房車緩緩滑向停定點,不露一絲張揚。
萬籟平靜如故,看樣子袁克殊依然在夢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