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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著眉掀開了罩著傢什的油布,小心地不讓上面的灰塵飛揚起來。
油布之下,桌椅蒲團都恍然昨日,那個意料發現的刻著逍遙派密室地圖的棋盤也好端端地擺在原處。旁邊,甚至還留著他忘記收起來的硯臺。
然而,一眨眼,身邊那個人卻已經從一個拖著眼淚鼻涕的纏人小鬼,變成了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魔頭”。
想到這裡,他不由無聲輕笑。
“你今日是怎麼了?”東方不敗抱著一卷被褥歪倚著門框,偏著頭打量一邊收拾屋子一邊笑的喬清易,有些疑惑一向沉穩的他今晚情緒的多變。
“想到那日清晨,你在門口與我告別的樣子。”他懷念地笑了笑,伸手接過被褥——就算當年防潮做得還好,但隔了這麼多年,那僥倖沒被蟲蛀蝕的被褥也受了些潮,“誰能想到……你竟會有這樣的際遇。”
“我也不曾想過,再見時你已是宰相穿戴——當時,在我眼裡,縣城裡的舉人老爺已是頂天的了不得。”東方不敗看著鋪床疊被、與普通人無二的喬清易,忽然道;“若是早知道我會變成個‘魔頭’,你當年還會任由我跟著童大哥離開麼?”
“……當年,我的確不想幹涉你自己的選擇。”喬清易壓平被褥,直起身,緩緩地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東方不敗,略帶愧疚和憂鬱地說道,“我想,你也不會樂意旁人插手你的選擇。”
“那如今呢?”
“如今?”喬清易笑了,目光一轉,落到東方不敗腰間的環佩上。
——如今,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你離開了。
微弱的油燈搖搖曳曳地在床邊亮著,將兩個融為一體、輕輕搖晃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牆上。
——十指相扣,兩頸相疊,萬千青絲相繞相纏。
雖然只是微弱得彷彿夢境的光熱,卻真實美好得足以燃盡心中所有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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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黎明,彷彿來得格外早。
濟生堂對門的酒樓,早在辰時剛至的時候,就升起了第一縷青煙。
“誒,小劉啊,對門兒那家的破牌匾啥時候被人拾了去?”
撐著櫃檯的酒樓老闆眯縫著一雙有些老花的小眼睛,盯著對門年久失修的老宅一陣納罕——這些年來,每每開門營業,他總是習慣性地回看一眼對門的“鄰居”,在破敗鄰居的對比之下,他對自己蒸蒸日上的酒樓生意,就更感到欣慰滿足了,“你說……該不會是這兩天下雨,誰家缺了燒火柴禾,就把那牌匾拖回去了?”
“怎麼會呢!那從前可是鎮子上有名的醫館——聽我爹孃說,鎮上的人沒少受過已故主人的恩惠,誰家沒柴燒了,也不會恩將仇報打那個主意吧?”二十六七歲的夥計起身看了一眼對門,忽道,“誒,那門上的封條怎的沒了?”
“莫不是他家後人回來了?”二十幾年前才來到此地的老闆好奇地咂嘴,小聲道,“不過更可能是盤出去了——這窮鄉僻壤的,出去了誰還回來?若非我家娘子不肯遠嫁,我當年也不來這兒啊!”
——您家離本鎮也不過兩個山頭的路吧?都是窮山鎮,攀比個毛!
夥計暗自翻了個白眼,扯了抹布繼續擦桌子。
這山鎮不大,所以這酒樓也小。然而這間酒樓再小也有兩層十幾桌——只由唯一的一個夥計來收拾,卻是要花些時間。
等他把前廳後廚收拾乾淨,劈完柴、碼好食材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可以準備午間的營生了。
正在那辛勤夥計拿著汗巾擦汗、小眼老闆感懷抒情兼又期待今日進賬的時候,只聽一陣驚悚刺耳的“吱吱呀呀”的聲音忽然從對街那邊傳來,兩人隨便地抬眼一看——
只見對門老宅的門,正搖搖晃晃、行將就木似的被人從裡面推了開來。
饒是青天白日的,那酒樓老闆和夥計仍是沒禁住,被那撲面而來的詭異感凍了個哆嗦。
直到那門裡真的邁出個活生生的人的時候,兩人才沒出息地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然而,等人走近了,那夥計又把放下的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兒裡,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來人。
——這人……真不是鬼麼……?!
他不顧禮數地盯著那張極好看極好看的面容……
有點兒呼吸困難。
“有粥賣麼?”那人走近了,掀起眼皮,瞥了二人一眼——明明整個人確帶著凍煞人的凝寒氣,然而那襲紅衣、那兩道青黛顏色的眉,卻無端端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