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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問猶在驚詫,令狐團圓已從紅袖中取出一把金制飛刀,遞到他手心,細聲道:“這個給你了。”
吳問當即瞭然——投金,那是發令。
無缺瞅準西日雍身側的空隙破牆而逃,可惜還是躲不過西日雍,身中一掌才跌撞而出。他一路逃到閬風湖,又不得不停下來,萬福一身灰衣,正揹負雙手立於湖畔候著他。
“公公在看什麼?”
萬福沒有回頭,答道:“看水不是水,看水又是水,唉……無缺公子啊,咱家看到的咱家不相信,咱家又不得不信。”
無缺胸中不暢,頭腦卻清醒,他不是萬福的敵手,而聽萬福的語氣,卻似有話要與他說,“公公看到了什麼?”
萬福沉默了片刻道:“地宮裡的壁畫,姬天火燒聞劍閣被你塗鴉了,你畫上去一隻貓。”
“公公想說什麼?”無缺沒有時間耗在這裡。
“前幾日我看到秦都府來文,藏劍閣坍塌了!藏劍閣即聞劍閣,巧的是,就是你畫貓的那一日,它坍塌了!”
無缺不禁動容。
萬福突然轉身,盯著他的眼睛道:“公公我知道,閣塌了,那是小團圓乾的。”
無缺轉而看向閬風湖,夜色下的湖水微瀾、倒影搖曳,湖畔長長的欄杆盡頭,出現了沛王西日玄釗等人的身影。
“你跑不了的,除非你能打敗我。”
“我猜公公並不想殺我,公公想要的是看著我死。”
萬福嘆了一聲,無缺猜中了。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慢悠悠說話的無缺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短笛。
他一亮出短笛,萬福便知不妙,大吼一聲,“沛王,危險!”同時萬福衣袖鼓起,傾力向無缺揮去一掌。
在萬福渾厚的掌風裡,那短笛還是發出了詭異的恐怖之音,尖利而又鈍厚。尖利到刺破耳膜,鈍厚至令人胸悶,兩種截然不同的音感竟完美地糅合於一體,在閬風湖畔形成了一股無形又有形的氣力,無形是它本身沒有實體,有形是它竟帶動了附近的湖水狂沸——音武!
萬福腦海裡只有這兩個字,說什麼音武已絕,武聖之上休想音武,全然是無缺的誑詞。霎時,萬福的衣袖破開,烏黑的手爪猙獰而出,在兩股氣力的交鋒中發出鏗鏘之聲。而無缺的唇角、虎口同時開裂,瞬間濺出弧度詭譎的血滴,血滴遊弋在空中,與湖裡翻滾的水一樣不住地上下顫動著。
兩人身後,不遠處的西日玄釗等人均匍匐於地,修為稍弱者竟昏死過去。撲通一聲落水聲後,西日玄釗才抬起頭來,卻又是一副驚心動魄的場面,所有的欄杆在他面前碎裂入水,撲通聲不絕於耳。
萬福面無表情地立於水面,修為遠不及他的無缺,到底還是仗著音武受重創而逃。最後時刻,萬福沒有再施掌力,只因無缺吹笛說明了一個實情——西日玄釗還沒有資格取之性命!
令狐團圓只往回走了一步,就定住了。吳問也停止了腳步,他看令狐團圓投金髮令,就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被派去西南侯府當說客,其實只是令狐團圓的虛晃一槍,她最終還是要在雍帝駕崩前拿下西南侯。
“統領大人在想何事?”
令狐團圓卻望天而問:“你信這世間有神明嗎?”
“大人信不信呢?”
令狐團圓笑了笑,“本是我問你,卻被你反問。”
“那也是大人先反問的。”
令狐團圓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跟我去焚香。”
焚香祈願?打死吳問,他都不信令狐團圓會去求神明保佑七月順利誅殺西南侯,可令狐團圓就是那麼做了。她一本正經地在湖心島四處安放了香爐,燃起了片海的酴醾香,而潘微之也不理會,只顧與納蘭頤說話。
夜色降臨,於水波粼粼、幽光朦耽中,氤氳的湖心島竟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神秘高貴感來。吳問緊隨令狐圓其後,突然眼—花,就失去了她的蹤影。再仔細一搜尋,竟看到一身紅衣的統領大人,亭亨玉立在屋脊上,神態安詳。吳問早知她會武,卻不知身手竟高到如此地步,前一刻還在他的身前,後一刻便已上了屋頂。吳問愈加肅然起敬,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何七月一干頂尖高手都願聽之號令,能統摔一群武者的必是武者中的翹楚。令狐團圓的修為有多高,吳問不清楚,但他的推斷不久就得到了證實。
月落星沉、香氛漸散,吳問半宿難眠,令狐團圓在他頭上杵著,更在他心裡懸著。之前潘微之還彈了—曲,意思是問她下不下屋頂來,她沒動靜,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