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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長歌撫摸著因久已塵封有些紙張都有點發脆的案卷,挑了挑眉,其實這個火種,從殿試墨卷上的圈圈叉叉各佔一半開始,就已經埋下了吧?
最近幾年間,京城常有女子失蹤,都是普通寒門小戶的女子,都有姿色,都是偶然外出時失蹤,家人遍尋無著,便去報官,官府人手也就那麼多,隨意找找,胡亂填個“失蹤”也就結了案,這些女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從此消失,徒留家人日日悲號,卻求告無門。
直到去年杜長生接任郢都府尹,無意中發現了這些失蹤案數目多得離奇,遂將案卷譽清一份送至刑部,希望能共同派員緝拿查案,刑部接了,確實整日找些理由開脫,一日日的拖下來,郢都府要管整個京城吃喝拉撒,但凡民生軍政獄案之類無一不管,也沒有時間去太多過問,積案便越積越多。
乍一聽,這案件一再發生卻多年未破,想來一定是疑難重案,秦長歌原以為龍琦也就是看他不順眼,想刁難一下,如今仔細一分析案卷,卻發現對方用心險惡。
案子看似撲朔迷離,其實隱隱有指向,應該就是最簡單的惡少擄人事件,大約手段狠殘,直接把人給處理了,然而明明一個線索明確的案件,卻在兩處當地最高刑案處理部門塵封了那許久,實在是件令人不得不深思的現象。
無數破案老吏的刑部,破不了簡單的案件。
號稱清官的郢都府尹杜長生,沒有選擇獨力查處,卻發文刑部請求協助。
刑部虛以委蛇,石沉大海。
這其中種種,都暗示著兇手的身份不同尋常。
簡單的案件,會造成這般僵持狀態,就暗示了北京定然不簡單——牽扯著西梁國內一直潛伏著的最大矛盾,也是所有推翻舊制國家建立新朝的帝王所必須面對的矛盾:前朝公卿貴族勢力,與平民出身從龍有功的新朝新貴之間的不可調和的勢力碰撞。
當初秦長歌和蕭玦,為此也多方做了努力,最終將這兩方勢力控制在一個平衡的位置上,這個平衡的維繫,建立在雙方在朝堂的勢均力敵,利益均沾並互不觸動的基礎上。
制衡,本就是所有帝王必須要掌控的帝王之術。
換句話說,一旦有某方勢力被對方觸動,引發的連鎖反應和對抗,那是難以估計的。
對視一眼,秦長歌和楚非歡目光裡都暗潮一湧,楚非歡淡淡道:“京城惡少,左不過那幾個。”
“是的,”秦長歌慢慢思索,“姜華死於太陛天牢,他家的惡少姜川允,也成了拔了毛的公雞,蕭玦雖沒有處罰他,但那番永生難安的驚嚇也夠了,既然姜家敗落,此案卻沒有被立即提起說要查偵,說明不是姜川允,剩下的……”
兩人再次目光一閃,都想起那個身份足夠引起兩方甚至三方勢力敏感動盪的人物。
武威公李翰獨子李力,京城一霸,武威公本人是前朝將領出身,但是從龍極早,曾經於戰場上救過蕭玦姓名,他自己的妻子是前元郡主,昌城郡王的嬌女,昌城郡王新朝改封安國公,李家即是流有前元皇族血脈的高貴門閥又是擁立有功的新朝顯貴,真正的一門顯赫。
李家小公爺的身份,牽扯到的將不僅僅是兩方勢力,甚至還有帝王本人——如果兇手是他,英明仁厚之名傳遍天下的西梁皇帝,該如何處置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三千里地一根獨苗的嬌子?
何況此案一出,定會引起門閥元老,貴族階層的警惕和注意,為了保護階層利益,維護階級權威,不被政敵藉此機會進行打壓,貴族門閥們定要求請,合縱連橫,上躥下跳,於宮中朝堂,拉起廣闊無垠的關係網,而那些激進清醒的朝中新貴,出身寒門的官員,以及受害的百姓階層,則會組成另一同盟,堅持要嚴懲兇手,一個普通的殺人案,最後會演變成公卿勢力與平民出身的官員兩個階級間的拉鋸戰,新舊兩股勢力各有所長,扭絞糖似的扭在一起,哪一方處置不好,都有可能引發朝局動盪百官離心。
楚非歡一國王子,秦長歌開過皇后,對於政治,其敏銳性皆非常人可比,幾乎在案卷剛剛翻完,就於其中嗅到了陰謀的氣味,嗅到了即將拉開的朝局的硝煙。
而如今龍琦將這個系列失蹤案交到新來的菜鳥主事秦長歌手上,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刁難了,那是要借他這個微末小吏的手,掀開根本不能動的事實真相,等到攪亂朝局整到政敵後,區區一個刑部主事,在各方權貴勢力擠壓下,只怕連屍骨都不存了。
幸虧趙莫言的真身是秦長歌,否則,會是什麼結果?
“好歹毒的心思,”秦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