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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逝水,袞袞華裳,未解死仇,不共月光。”
聽見那聲音在耳邊低語:“去吧,去討回你所失去的。”
自己在混沌中茫然的問:“何謂失去,何謂得到?”
那聲音笑而不答,漸漸遠去。
她隨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時,便擁有了這具身體,秦長歌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飾,青裙白襦,腰間墜如意絲絛,打成一個簡單卻別緻的結。
果然是西梁皇宮。
這個結,是她在西梁皇朝的前世,還是以睿貴妃的身份統攝六宮時,偶爾無事打了來玩的,被其他妃子們看見,都說喜歡,便也照著打了來,後來宮女們羨慕,也學了去,反正西梁皇室對宮中女子服制的規定雖嚴格,但並沒有細緻到連絲絛也得分個三六九等,她又算是個寬慈的主子,久而久之,竟成了宮中風行。
秦長歌嘴角緩緩綻出個冷然的笑。
雙結同心,心中有心,當初,親手打這結時,滿懷著欣喜與情意,紅燭下,華庭裡,九重紗幕中,女子笑意迤邐,纖細手指如穿花,打個結來,且把郎心記,你心共我心,日日得同心……絲絲縷縷都是情意,節節寸寸都是幸福……卻從不曾知道,情意不抵生死無常,不抵陰私算計,不抵這薄情寡義恩將仇報的西梁皇朝的翻雲覆雨手,最終,不過打了個永生無解的死結!
屋中飄蕩著隱約的呻吟,濃厚的死氣籠罩在幽深黑暗的陋室中,秦長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身側一具一動不動的女體,觸手冰冷,早已死去多時。
扶著牆支起身,蹣跚著從橫七豎八躺倒的軀體間穿過,面不改色的一個個摸過去,不由微微一嘆,這些弱質女子,終熬不過重刑之後的缺食少藥,嬌花化為地府一抹幽魂。
潔白的裙裾在青石地面上拂過,沾染零落的斑斑血跡,如梅開得悽豔,秦長歌的腳步,突然停了。
屋角,斜斜靠著的女子,長髮散披間露出一張慘白的臉,卻是一息尚存,那極其細微的呻吟聲,正是從她口中傳出。
蹲下身,伸手撥開被汗水粘在女子臉上的亂髮,仔細端詳著對方清秀的眉目,在她的注視下,那女子動了動,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茫然。
“告訴我,”秦長歌語聲溫柔目光淡冷:“我是誰?”
第三章 明霜
青蓮在半昏迷中被那個冰雪似的聲音喚得神智一醒,她勉力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女子,細弱的喚道:“……明霜……”
劇痛令她恍惚,令她思緒昏沉裡卻又無限清醒,眼前,那個素來怯弱寡言,任人欺負的明霜,不知為何看來卻與以往有些微的不同,容色依舊,然那雙幽黑明亮的雙眸,深如古井,明若流波,照得見紅塵滄桑萬里烽火,照得見亙古天地日月生輝。
聽見明霜一字字問她:“這是哪裡?我們犯了什麼事?我是哪裡人氏?什麼出身?”
明霜這是怎麼了……被打得失去記憶了麼,她喘了幾口氣,直覺的答:“柔妃娘娘的翠微宮……娘娘怪我們……沒替她梳對……妝……你是……雲州人氏……聽說你父親是……罪餘之官……為了翻身……送你入宮……卻沒想……到,太后不許……雲州女子入選……”
對面的明霜靜了靜,隨即平靜的聲音傳來:“告訴我,現在是天璧幾年?”
明霜的問題怎麼一個比一個奇怪,她無比疲倦的想,她會不知道皇帝改了年號麼?睿懿皇后薨後,皇上就改年號啦,明霜就是那年進宮的……將死的神智不能支撐她的疑問與思考,她有問必答:“天璧二年……改了年號……現在是…乾元三年……”
感覺抓著自己的手一緊,指甲毫不憐惜的刺入她的臂,那尖銳的刺痛硬生生將她欲邁入鬼門關的腳步拉了回來:“先別死,回答完我的問題再死……現在的皇帝還是蕭玦?”
她……直呼陛下的名字……她是誰……青蓮聲音斷續:“……是……”
身前的人籲出一口長氣,好似放下了心,青蓮模模糊糊的想,她是誰?
朦朧的視線裡,她看見明霜深深凝視著她,良久,俯身到她耳邊,輕輕道:“你幫了我,我得謝你。”
頓了頓,那個明明很柔和的聲音聽來居然字字如金石:“沒有人可以草菅人命,沒有人可以作賤生靈,你去吧,我會幫你報仇。”
身子一震,隨即綻開一個虛幻的笑,青蓮軟軟跌落。
她陷入永恆的沉睡中,帶著一抹滿足的笑。
明霜說會為她報仇。
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