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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香還扯著知妙的衣服:“大小姐,傷了哪裡?哎,我就說了蔣媽她們怎麼可以讓你去給二小姐送飯,自小你就是個跌頭撞腦的,不及二小姐那麼聰明靈俐,偏生又一定要你去,傷到哪裡了?可不要傷重了,我可怎麼跟夫人交待……”
雲香還喋喋不休地疼愛地念著,一邊說一邊抱著她就往東跨院裡走回去。
知妙在雲香的懷裡,不言不語,卻只把手中的那隻青花小瓷瓶,微微地握了握緊。又細又小的瓶子,有點,些微的涼。
雲香抱了知妙回去,蔣媽媽看到她摔傷的腿,又少不得一通說叨,後來周媽媽還是放心不下知秀,又過來細細地問了一遍,知道知秀還是那樣倔強著,心頭忍不住嘆息了一通,迴轉過身去,抱著知微又是心疼肉疼地念了好一會。
知秀還在被罰著。
知妙未曾吭聲。
又過了兩日。
林氏的頭七。
蔣媽媽和周媽媽正盤算著,能不能借這個由頭去向章榮孝求個情,把知秀從家廟裡放出來。那孩子再怎麼靈俐,也不過將將七歲,這四五日罰下來,怕是吃不好睡不得,連身子都要折騰瘦了。這邊廂知妙和知微還未曾起床,忽然就聽得隔壁西跨院裡就是一陣吵鬧。
雲香未曾去打起簾子,隔著窗紙扇子就聽到有人扒在院門口插著腰破口大罵:
“……沒的憑處說理去!但憑誰家總還有個先來後到,長幼有序,我自知自己是個沒臉的,但不知道別人卻是個先開了臉的!憑什的當家作主的就是個一眨眼的事兒,連個和我說說的都沒有?我在這府裡也七八年了,姐兒哥兒的都是從我懷裡出來的,庶長子就沒臉沒地位了,庶次子反而有頭有臉面了!若不是我得了風聲,怕是要等到連我們母子三人一起攆出府還不知就裡呢!橫豎大家都是沒頭沒臉沒地位的,少在那裡擺出什麼主子威風來,別以為爬到我頭上了就了不起了,今兒個有本事就給我出來,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敲個明白!”
這聲響動靜,語氣鏗鏘,根本不必開啟窗扇子,就知道院門外面的是誰了。
除了那個整天呼天嗆地的姚姨娘,還會有誰?別人恐怕還在好奇,這到底是怎麼了,但知妙一聽,可是心裡明白,這必是章榮孝令燕姨娘掌家卻跳過她的事兒讓她知曉了。憑姚姨娘那個脾氣,再加上她覺得自己是家生子,家裡的一半傭人怕是都和她沾親帶故的,她這樣一呼喝,沒的人不會聽她的,那燕姨娘不過是個小門小戶上來的,怎麼可能會聽從她的指揮?這是得了訊息,就生生地跑來燕姨娘的西跨院鬧開來了。
姚姨娘正在那裡喊叫,西跨院的門已經被人拉開了。
燕姨娘的近身小丫鬟憐香開了門,素日跟著燕姨娘的人,表情也自和主人的相似,憐香低聲卻語氣帶刺:“喲,是二姨娘啊,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還以為是後廚園子裡的公雞又打了一次鳴呢。”
姚姨娘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正是沒地兒出氣呢,抬手就狠狠地給了憐香一巴掌!
“作死的丫頭!你在那裡罵誰呢,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也是你指桑罵槐的主?!”
憐香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抽得差點摔倒在地上,頓時眼眶裡就是淚花滾滾,憤恨地抬起頭來,但卻被姚姨娘的表情生生地憋回去,半個字都不敢說了。
西院正廳的氈簾子被挑開,燕姨娘還扣著對襟襖的扣子就走了出來。一看到憐香倒在地上,再看到姚姨娘盛氣凌人地站在院門口,便什麼都明白了。
燕姨娘連忙迎上來:“二姐姐怎麼來了?這麼早該的我向姐姐去請安呢。”
“你少來這一套!”姚姨娘一看正主來了,火力立刻轉向燕姨娘,“我現在還敢稱你的姐姐,還敢等您向我請安?憑您這身份地位,我可吃罪不起!你現在可是當家主母了,你可是孝府的一門夫人了,眼裡哪還容得下我這個小小的姨娘,我和文哥兒畫姐兒不被你趕出府去,就應該感激泣零了!當家太太,我這是來向您請早問安來吶,您看不到嗎?”
姚姨娘說著,立時真的做了個禮。
燕姨娘連忙伸手來扶:“二姐姐快別如此,我哪裡受得起……”
“別碰我!我哪裡還做得起你的姐姐!”姚姨娘氣得立時把燕姨娘的手猛然一推。
燕姨娘被生生地一拖,力氣也並不大,不知道怎的就身子重重地一歪,一下子就摔倒到憐香的身邊去了。整個人那叫一個柔弱無力,嬌柔動人。
而恰在此時,西跨院的氈簾再一次挑動,從屋內正走出一個整了衣裝的人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