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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含淚瞪視著他背上的箭矢,不敢動彈、不敢跟他說話,不敢哭出聲音,只能緊緊、緊緊揪住他的衣袍,將下唇咬出了血。
或許是穆沙修賀的輕功了得,身後的追兵漸漸少了,他們終於跑到了城門前,可奇怪的是城門洞開,竟像是迎接他們的到來。
站在城門口,穆沙修賀藍眸微眯,急跑數十里他已有些粗喘,在洞開的城門前舉步不前。
“不對勁!”連翹的心揪得死緊,這分明有詐。
穆沙修賀將她緩緩放下,握緊她手,直視前方,淡淡道:“還信我嗎?”
連翹也目視著前方,反握住他,定定道:“信!”
“好姑娘!”他俊美無儔的容顏第一次展現出有些孩子氣的笑容,看得連翹神迷目眩。
“走!”掌心運力,他將真氣貫注於連翹筋脈,帶著她一同飛馳。
無驚無險地越過城門,平靜、輕鬆得讓人毛骨悚然,太不尋常了,危險與死亡的氣息在四周瀰漫……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落鳳坡,一片死寂,黑暗吞噬著一切,風中飄零的梅花帶起絲絲清香卻壓不住空氣中飄來的淡淡腥甜。
心口一窒,穆沙修賀緩緩將尾指放於唇間,一聲清越悠長的嘯音伴著獨特的氣息吞吐而出。嘯音過後,久久地沒有回應。
他俊顏忽然一緊,低呼:“不好!”說完一把抱住連翹的纖腰,飛快地掠起,停在一棵粗大的高樹上,百米開外,火光沖天,他們追來了。這些人竟知道他逃離的方向,明明十分小心地湮滅沿路留下的痕跡,穆沙修賀自信即使最靈巧的獵犬也追蹤不到他的氣息。現在的情況……
目光一瞥,在一株老榕樹的樹洞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躍下樹梢,他屏息來到榕樹下,藉著月光他看到了四名生死相隨的血侍衛悽慘無比的死狀。四個人,四顆頭顱全體分家,眼珠被扣出,留下黑洞洞的眼窩,血順著兩個眼窩在死白的臉上蜿蜒出扭曲的痕跡。身上的衣服被扒個精光,赤裸裸的身體在徹骨的夜風中迅速僵硬。
穆沙修賀撕心裂肺地扯出一聲悲鳴,他帶來了四名血侍衛,這些人從小就跟在他的身邊,守護他,保護他,已成了他的血脈手足,如今卻死得毫無尊嚴,死得慘不忍睹。他對不起這些兄弟,他寧願親手殺了他們也不願他們受此凌侮。
“龍應——”他咬牙切齒地嚼著這兩個字,總有一天他會讓那個卑鄙小人嘗一嘗死亡的滋味,低頭俯視著身邊顯然已經驚嚇過度的女人,他放棄了轉身與身後那群匪類一搏的衝動,他來的目的是救她,帶她離開,他魯莽不得。
強壓下心頭的悲憤,不再對那四具屍體多看一眼,他抱起她朝前方飛掠,幾個起落他已氣喘吁吁,冷汗涔涔,一滴水落在連翹臉上,抬手抹乾,覺得怪異,抬頭瞄他一眼,卻見他嘴唇發紫,面如紙金,豆大的冷汗正一顆一顆自他額頭沁出。
這是……“你中毒了……”連翹震驚地道出這一事實。
怎會這樣?他什麼時候中了毒?她竟不知道。目光瞥及依然深陷入筋骨的那支翎箭,周圍乾涸的血塊泛著烏青,在月光下折射出金屬般的光澤。
“天哪!是這支箭!”連翹抖著手輕輕撫上他的背,淚水洶湧而下,他如果不帶著她跑,完全可以靠內力壓下毒性,偏卻……傻呵!怎他也是個傻子呢!
捉住她的手,穆沙修賀勉力牽起一抹笑:“別傻了,一點小傷能奈我何?快走吧!”
將她的手握得死緊,她痛,極力忍住。身後的追兵已越來越近,穆沙修賀的步伐卻越來越慢,越顯沉重。她跟著他,堅定地跟緊他,即使前面等待她的是地獄也不願放手。
“噗……”腥臭的烏血噴薄而出,穆薩修賀終於不支倒地,前路已是盡頭。
“賀——”連翹飛快蹲下抱緊他的身軀。
他微眯著眼,眸中深藍漸退,嘴角的笑意不減。
“你剛才……喚我什麼?”
“你……”連翹恨極了捶他一拳,都這般地步了,他還計較這個。
“再喚我一次。”他閉上眼等待,聆聽。
淚眼婆娑,連翹已分不清究竟該恨他還是愛他。
“乖,喚我啊!”他不罷不休的。
憋屈的淚,淌過臉頰,流進嘴裡,又酸又澀。
“不,我不叫,你有本事就給我站起來,帶我走,離開這裡,你想我怎麼叫你都成,現在我偏是不叫你,你,你給我起來。”
連翹哭喊著奮力拽他,拖他,指甲斷裂,氣力用盡,他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