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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過得罪,十個人一起抱頭痛哭。等所有人哭完,譚峰可以明顯感覺到這些人淚流滿面的臉上表情豐富了許多,眼睛靈動了許多,一場痛哭把他們心頭壓抑的苦悶給釋放了。
原來‘訴苦大會’就是這個意思?
不,最讓譚峰震撼的是東家的總結。這少年會把每個人受的苦都有條有理的解析一次,就是要把大夥為什麼受苦這事講明白,講出道理來。
說實話,每次聽東家做總結,譚峰都猶如經受當頭棒喝。他從來沒想過‘為什麼有人會破家毀業,為什麼有人會賣兒賣女,為什麼有人會備受欺辱’,他過去對這類事情看不過去感到憤怒,卻總覺著這就是有人倒黴而已。
可真實的情況是什麼?
因為老百姓沒有話語權,申述無門。
因為窮人都是睜眼瞎,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咋回事?
因為掌握權力的人都相互勾結,而受到欺辱的人是一盤散沙。
旁聽了幾次訴苦大會後,譚峰對少年東家佩服的是五體投地。這些話這些道理他都懂,可就是沒辦法像東家那樣說的清清楚楚。而等東家說完了,所有人都有種恍然大悟的痛快,就如同心頭苦悶多年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
所謂‘明事理’不過如此。
有不少人最後都會問——既然知道自己為什麼受苦,可也沒辦法呀。天底下窮人都是如此,東家有什麼辦法幫我們?
東家年齡雖小,可在這個問題上賊的很。他不直接說,只是讓大夥自己想,自己看,頂多就是誘導『性』的說當初額赫庫倫的二十多奴隸原本多慘,自從跟了自己都過上了好日子——這擺明就是說跟著東家才是出路嘛,還偏偏要人家自己琢磨,自投羅網。
這玩心眼都玩出花了。
訴苦大會多開幾次,那些又蠢又笨平日木木呆呆的廢物點心也開始動腦子了。他們白天上街巡邏,晚上點燈學習。這些人或相互照顧,或彼此爭吵,或矛盾相向。可只要不鬧的太過,東家竟然不管,還說什麼這是‘充分表達各自意見,相互磨合,是團結的過程’。
簡單一句——有問題不能憋著,更不能強行壓制,該釋放的時候還是要釋放的。
就憑這麼些官老爺從不關注,從不在意,從不搭理的人群,東家愣是把撫順城西十幾條街,幾千人口的地盤管理的井井有條——作『奸』犯科的少了,街頭巷尾也乾淨了,鄰里矛盾還少了,大家都變得安分守己。因為不安分的不是死,就是逃。
眼下送葬結束,隊伍士氣反而暴漲,抬頭挺胸,步伐有力。東家把兩百多號人擰成了一股繩,讓大夥的勁往一處使。讓大家有希望,有方向,有奔頭。
譚峰聽隊伍裡有人竊竊私語——一個奴隸出身的人能死後得如此哀榮,這也是死得其所了。而東家這不認輸的『性』子,絕不會讓手下白死。
沒人不喜歡一個護短的老大。
譚峰在看自己東家,僱傭他的周青峰也扭頭靠過來看他。
“譚老哥似乎心中有話,可有什麼指教?”
“不敢說指教,只是對東家今日之手段表示佩服。我見過的喪事也不少,可今日卻是大開眼界。”
“我這倒不是手段,只是教育。把事實給大夥說清楚,大夥不傻,自己心裡也能判斷利弊。畢竟我這裡不禁去留,若有人覺著怕了,或是覺著我做得不對,大可以離去。”
譚峰微微搖頭,臉上苦笑道:“這世道艱難,處處都是虎豹豺狼。東家你籠絡的都是窮苦人家,老弱『婦』孺,靠自己根本沒辦法活下去。有你這座靠山替他們遮風擋雨,誰會輕易離開?”
“哈哈哈,我這人沒什麼根基,又不願意寄人籬下,看人臉『色』行事,那就只好收容些同樣的人相隨。”周青峰大笑幾聲,“承蒙大家看得起,對我不離不棄,我自然也公平公正的對待大家了。”
譚峰卻再次搖頭,他雖然年輕卻也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權貴。上位者只會對和自己實力相當的人講道理,誰見過他們對窮苦人和顏悅『色』?眼前這少年明明才華遠超常人,卻甘願屈身市井,也是叫人不解?
“不知東家志向如何?”譚峰問道。
周青峰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我要做個有權有勢的人,實現平生抱負。”
“東家想當大官?那就要走科舉之道了。”譚峰下意識的如此想,“不知東家在官場上可有故舊?師承同年有那些?”
“官場上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周青峰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