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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夜天漓揮手將纏金馬鞭擲下,心頭“噌”地就是一陣怒火。鞏思呈昨天便來過漓王府,夜天漓心知他是為鞏可之事而來,見都不見,沒想到他今天還來。
那內侍跟著夜天漓大步往前走去,眼見他將身上披風一扯兜頭撂了過來,轉身站住:“讓他來見我!”
內侍躬著身去了,不多會兒引了鞏思呈前來。夜天漓已經進了寢殿,內侍前去通報,鞏思呈站在階下再等。高簷華柱之前他獨立的身子有些佝僂,花白鬢角,風霜蒼老。他抬頭往殿內看去,宮幔遙遙,深不見底,無端令人覺得壓抑和不安。原本連著兩天都見不到漓王,他早有些心灰意冷,只是現在除了漓王外,沒有人能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說上一句話,不管漓王是什麼態度,他總是要試一試,這畢竟是最後的希望了。
過了好一會兒,寢殿深處終於有人走了出來,正是漓王。鞏思呈來不及細思,忙趨前幾步:“王爺。”
夜天漓此時已經換了一身雲錦長衫,扣帶鑲玉,箭袖壓金,頭綰攅珠七寶冠,玉面俊俏,帶著高貴與冷傲。他緩步在殿前站住,居高臨下看向鞏思呈,臉上倒也不見先前的怒意,只是陰沉沉地有些駭人,驕狂中透著幾分煞氣。
他不出聲,鞏思呈只得彎腰候著。良久聽到上面冷笑一聲,夜天漓道:“你想保鞏可一命?”
他直接就這麼問,鞏思呈倒愣住,接著道:“逆子混帳,百死莫贖,但請王爺救他一救。王爺若肯說話,皇上定會開恩。”
夜天漓道:“好,本王答應你。”
他如此痛快,非但沒有之前料想的羞辱,連一句推諉都不見,鞏思呈意外至極,隨後匆忙道:“……多謝王爺!”
夜天漓盯著他,唇角慢慢生出抹極冷的笑:“用不著謝本王,皇上說了,鞏行既然定了貶去涿州,鞏可,就發配定州充軍,你謝恩吧。”劍眉一挑聲音一揚:“來人,送客!”說罷頭也不回徑自轉回殿中去了。
他那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鞏思呈眼前幾乎漆黑一片,仿若由死路直墜地獄。天下三十六州,單單發配到定州,鞏可軍糧一案害死定州數十名將士,定州軍民早恨不得將其扒皮抽筋,生啖其肉,落到他們手裡,這是生不如死啊!鞏思呈僵立在原地,混濁的眼中一片空茫,冷風襲來,寒徹心骨。
麒麟吐玉盛陽春
春江水暖,遠山吐翠,幾痕堤帶橫陳。
楚堰江上輕舟畫舫,穿梭如織,江水東西,往來南北,既有商賈俠客,亦有名士鴻儒。這幾日正是三年一度的春闈都試,各州士子齊聚天都,登科應試,一時風華雲集。
楚江杏林是天都裡一大勝景,時逢春至,繁花錦繡如雲似雪,連綿西山三十里,直至江畔。春闈收試之後,江上舟舫不斷,遊人比肩,錦衣雕鞍,笑語倜儻,幾乎比金科放榜還要熱鬧。臨江一艘巨大的石舫依山帶水迎風,乃是登舟飲酒,遙看花林的好去處,此時聚集著來自各地計程車子,船上寒喧之聲此起彼伏。
都是同年參試應考,士子們呼朋引伴,落座品酒,不免便要說起今年都試。這個話題一開,頓時高談闊論沸沸揚揚,細聽之下,其中竟有不少非議之辭。
今春都試一反常例,重時策而輕經史,燮州士子盧綸以一篇平實無華的《南滇茶稅考述》竟得以金榜題名,御筆欽點為金科狀元,同榜探花梅羽先的《平江水治說》更有誹經謗道之辭,十分惹人爭議。這次都試因與歷年的慣例大相徑庭,令不少人措手不及以至名落孫山,難免頗有微詞。
應試計程車子大都是些年輕人,自負詩書滿腹,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越說越是喧鬧,再加上推杯換盞,酒助談興,漸漸竟要指責起朝政來。
隔著幾轉屏風,這石舫往裡面便是分隔開來的清閣雅室,其中一間幾面花窗正對著那些士子們聚集的地方。窗前青帘半卷,點點篩進些陽光。素席清酒,落花片片,室內幾人也都是普通文士的打扮,但卻顯然不是今年應試計程車子。坐在一張梨木低案之後的人身著水天色素錦長衫,髮結銀絲青玉帶,身形頎長,神色清峻,正透過花窗遙看著那邊人聲鼎沸的場面。他只是坐在那裡,閒握杯酒,渾身上下卻透著叫人不敢逼視的尊嚴氣度,目光淡定間彷彿盡覽一切,沉穩深邃有種掌控全域性的力量。
外面喧譁的聲音傳到這裡已經弱了不少,但依舊聽得清楚。坐在他身旁的人一邊聽著這紛紛的議論,一邊抬手輕捻了落在席前的落蕊,腕上那道幽光冥亮的墨色串珠一晃而過,沉靜奪目。
這人聽了會兒,突然笑道:“都說文人的嘴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