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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柔韌的心志,絲絲都是對生的渴求,對眼前之人無盡的留戀。
寫韻似乎從那平靜如水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她是神醫張定水唯一的弟子,醫人病痛,活人生死,都是這一針。
她深吸一口氣,手起針落,刺入皇后心口要穴。
屏風之外,夜天湛石人一樣立在燈下,照不亮深宮影重。
雨已停,時已黃昏,天色是抹不開的昏暗,窗外風蕭蕭,涼意透骨。
宮燈一隅,沉香殘飄,一盞七寶蓮花燈漏水流靜靜,夜天湛凝神瞅著那裡,一聲聲,都是時間的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寢帳裡面腳步聲響起,寫韻走出來,白夫人等人迎了上去,夜天湛仍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隔著數步的距離,他清楚聽到寫韻唇間落出極輕的四個字,“皇后平安。”
那一瞬間,彷彿身子裡一下空了,臉上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強作的鎮定猛然一鬆,竟有些站立不穩,他緩緩地沿著几案跪坐了下來,伸手一抹,臉上冰冷一片,心裡翻江倒海,已不知是什麼滋味。
彷彿有人在身邊叫了聲“王爺”,他將胳膊撐在案上,也不抬頭,只是無力地擺了擺手。
人都退了下去,四周只是一味地靜,靜得人什麼也不願想。
極度的安靜中再次傳來腳步聲,夜天湛終於抬頭,只見夜天凌走出屏風之外,步履沉沉,似已疲憊之至。
四目交視,兩人互相看著彼此前所未有的狼狽,突然間同時笑出聲來,笑得無奈,笑得嘲弄。
夜天凌走過來,靠著長案在夜天湛身邊坐下,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氣。誰也不再扭頭看對方一眼,兩人都盯著高高隱沒在光影下雕樑畫棟精美的刻痕發呆。
大殿空寂,幾乎不聞一絲聲響,面對這自幼便熟悉的宮殿,卻彷彿什麼皇上王爺天子公侯都在夢裡,荒謬得無以復加。脫掉了那尊榮的外衣,赤裸裸相對,只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有傷,有痛,有恨,有情,好像有話想說,卻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過了好一會兒,夜天凌突然徐徐說道:“七弟,多謝你。我剛才一直在想,這個位子,你若……”
他話未說完,夜天湛猛然打斷了他:“四哥!”他轉身,繼而叩首下去,“皇上,臣,今日出言無狀,行事狂悖,忤逆聖顏,實在罪無可赦,請皇上責罰。”
夜天凌默然看了他良久,長嘆一口氣,伸手扶在他的肩頭。夜天湛抬頭,徐緩一笑:“四哥,人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原來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幸好現在還不晚,我會謹守自己的諾言。但是,你若是負了她一分一毫,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夜天凌劍眉微蹙,唇角卻亦牽出一絲笑容:“難得你肯和我說這樣掏心的話。”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外面請見的聲音打斷。內侍急匆匆的進來,手捧一份奏報跪道:“皇上,東海急報。”
殿中兩人同時一凜,夜天凌接過奏報,一路看下,神色漸漸凝重。他看完轉身將奏報遞給夜天湛,負手思量,一轉身,聽夜天湛沉聲道:“皇上,臣弟請戰!”
天河落處長洲路
東海戰報,帶來震動朝野的訊息。
五月甲申,東海倭寇矯稱入貢,奇襲琅州重鎮橫海郡。
天朝水軍不曾防備,倉促應戰,遭遇慘敗,七十五艘戰船全軍覆沒,無一得歸。橫海郡使宗幹當場戰死。
三十里高臺,八千里烽火,飛報帝都。副使聶計退守城中,率橫海將士與倭寇惡戰連日。
倭寇二百餘艘戰船聚集海上,日夜攻城。
三日之後,海面浮屍千里。城下血流成河。
琅州沿海流寇徐山等人勾結倭寇,裡應外合,引狼入室。
丁亥,橫海城破。
聶計與部下十二將士死守至終,復又殺敵八百餘人,於觀海臺自盡殉國。
倭寇由此直入琅州,攻文州,在東海沿岸肆行劫掠。
更有流寇如徐山等,原是東越侯藩府重將,削藩後不服東海都護府管束,自行聚眾成寇,橫行海上,這時與倭人狼狽為奸,改穿倭服,乘坐倭族八幡船,戮掠燒殺,氣焰囂張。
短短數日之內,東海連有五座城池遭劫,倭寇兇殘暴虐,民眾被殺者三萬有餘。
怒海驚濤,席捲而來,天朝沿海一線城郡皆作一片人間地獄。
東海民眾奮起反抗,在琅州巡使的帶領下退守鰲山,拼死衛國,阻擊倭寇,但勢單力薄,急待帝都增援。
戰報送入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