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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去留肝膽兩崑崙 城西湖灘在霍丘縣城的西南方,沿崗河邊,靠近法達廟。 相較於周邊的窪地,湖灘的東北方的一塊臺地顯得高出許多。因為地勢高,取水較難,因此被用作亂葬崗。 湖灘的西側則是沿崗河,沿崗河外是筆直的西湖大堤,大堤西側就是霍邱西湖,湖面波光粼粼,徐風掠過,吹起片片漣漪。 夕陽慢落,半天映紅。 蒼樹雲海,斜陽暮鴉。 忽然高空傳來一陣鳥鳴聲,張鹿安抬起頭,望向天空,看到茫茫無際的冬日藍天上,孤孤單單的一群徵雁,排成“人”字形狀,或許因為天氣轉暖,向北方飛去。 天空之下,從霍丘南門一直到湖灘地帶,溝埂眾多、崎嶇坎坷的羊腸小路上,歪歪扭扭行走著一支長長的送葬隊伍,或身著白衣,或頭戴白帶,哀聲遍野,踉踉蹌蹌地向前挪步。 三天前,很多家庭生活還是過的去; 三天之後,很多人就天人永隔了。人們並不是一家的,但是鄉里鄉親,很多人多少沾親帶故的,因此大家一同舉喪,為霍丘城內城外的死難者送行。 張鹿安一行已經到湖灘灘頭,突然一陣寒風襲來,風沙迷眼,眾人眼淚簌簌往下流。 或許早就哭過了,或許哭的太累了,此時的湖灘灘頭,並無明顯的哭聲,平靜的令人壓抑。 起墳、包墳、燃放鞭炮,然後眾人磕頭,一個時辰後,除了一部分還想和親人說說話的人,跪在墳前,大部分人已經開始返回。 張鹿安回頭望去,只見原本比較空曠的湖灘地帶,新起了上千座新墳,看上去密密麻麻。 一聲嘆息。 張鹿安扶著自己的母親回到了破舊的家裡,江大夫走過來,傳來好訊息,那就是無論是王朝還是倪本彝都被救過來了,只要傷口半個月內沒有再次發炎,應該都無生命危險。 張母容氏表達了感謝,然後叫張美遞過來五錢銀子,雙手奉上,但是江大夫擺擺手“不……不用了,…… 都是鄉親們,如……今糟了難,……分內之……責。他倆……儘量別動,醒來……後可以吃點流食……”江大夫結巴地說完,說什麼也不肯要,背起自己的藥箱就往外走了。 張鹿安也只好說道“娘,要不算了吧,聽堂哥說城裡面搜尋出來一兩百人,都是流賊進城時躲進地窖裡,沒有被流賊搜尋出來的,多有傷者,江大夫還要趕過去幫忙治療,來日方長,咱們日後再謝。” 容氏也只好無奈點頭同意。 但是看著眼前家裡的這副鬼樣子,心裡又是莫名的心酸。實在是被破壞的太徹底了,容易著火的東西幾乎都給燒掉了,沒有床鋪,沒有糧食,院子裡的水井竟然也給填上了雜物,這幫人把事情做的很絕。 眼看著天色暗了下來,夜宿何處,也是個問題。 張撿說道“要不咱們回夾洲寨吧,那裡好歹還能住人。” 可是兩名重傷者不能移動,容氏開頭說道“今晚但在家裡的地窖裡將就一晚,咱們家地窖裡的東西不知怎麼都讓人給搶沒了,你們大舅家地窖裡還有啥東西,先都給搬過來。當務之急還是先得把水井給清理出來。” 張鹿安連忙應道。於是開始分工,張鹿安和張撿負責清理水井,張美和張麗負責蒐集整理一下住的地方,容令敏和容令山負責把他們家地窖裡藏的東西給搬過來。 幾個年輕人於是開始各自忙碌了起來。 張撿長得高大,根本進不了井口,張鹿安稍微瘦小,但想要入井裡清理,還是得腰部拴上繩子,關鍵還是沒有炊具、食鹽等物品不足,就算水井打通了又能如何? 張鹿安想了一下,就覺得還是去得向自己的三叔尋求幫忙。 張鹿安知道三叔張可至的帳篷就在南門城門樓那裡,於是帶著張撿一起,準備借點東西回來。 張鹿安和張撿剛來到城頭,就看到史士林也在那裡,正在和張可至說著話。 “想不到賊子竟然這麼快就破城了,可惜,老夫恨不得與同僚共死啊”史士林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張可至安慰道“史大人,如今霍丘縣大小官員被流賊清掃一空,您作為本地訓導,也是目前霍丘城內最大的官,您還得保重自己啊,百廢待興,還需要您來帶領大家出力建設呢。” 張可至之前在老祖大壽的時候,見過史士林,知道他是霍丘縣學訓導。 “哎,實不相瞞張公,昔者黃知縣逃跑後,留下一封書信,把縣衙大印交給了教諭倪可大,讓他統領全縣抗擊賊寇。 在下慚愧,倪教諭暫代縣令後,用縣衙大印蓋章後將鄙人任用為教諭。在下雖然力弱,但是曾經在無錫求學,頗知忠義,有幸與倪教諭並肩作戰,連續兩天兩夜不曾下過城牆,親手斬下三顆流賊首級…… 後來城中變亂,縣丞張大人被殺,倪教諭當場任命吾暫代其職。在下明知當時凶多吉少,但是仍然慨然受命,帶領衙役們與城內亂賊拼殺,終至力竭,也是機緣巧合,後來退到自家院牆內,流賊蠻橫推倒院牆,在下不慎被埋入土牆之下,當場暈了過去……幸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