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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是後來舉家搬去了四川而已。只是這同鄉之誼畢竟都還在,因此這幾年,吉安人在朝中頗為吃香。
徐謙連忙肅然道:“久聞貴鄉大名,何朋友既然出自那裡,想來學問是有的了。”
少年書生微微一笑,道:“學生今年恩科,恰好中了本省稟膳生員。”
吉安府的稟膳生,含金量可謂極好,比徐謙這浙江的稟膳生更加了不得,徐謙不由愕然,便忍不住問:“那為何何朋友不參加江西的鄉試,卻是跑來京師?”
少年書生傲然道:“考個秀才就已足夠了,功名於學生而言,不過是過眼浮雲而已。”
徐謙愣了一下,這不是他的口頭禪嗎?這廝莫非是盜版?
接著便聽少年書生又道:“讀書人最重要的是求學,學海無涯,吾當上下求索,豈可虛度光陰,整日想著功名的事?”隨即他冷笑道:“若讀書只以功名而論,那麼這書讀來又有什麼意思?世上貪慕富貴虛名之人何其多也,並不少學生一個。”
一番話……差點沒讓正在喝茶的徐謙將口裡的茶水噴出來。
這孫子不是當著和尚罵禿子嗎?你要高尚,別人就非得貪慕富貴虛名是不是?徐舉人才剛中舉呢。
徐謙好不容易鎮定心神,心裡不免想,原來是個理想主義的書呆子,便問他:“既如此,何朋友不好好去求學,卻又為何教書?”
姓何的書生方才大義凜然,說到這裡卻有些扭捏了,支支吾吾地道:“實不相瞞,學生是從家裡逃出來的,身在京師,囊中羞澀,又不能向家中索要銀錢,是以決心謀個清靜的差事,只要有安榻之地,有果腹之食即好。”
徐謙頓時明白了,這個滿腦子奇思妙想的讀書人當然不能為世俗所容,便是他的爹孃多半也受不了這麼個傢伙,這傢伙便流竄到京師沒飯吃了。難怪看他衣料光鮮,並不像是貧困人家,卻是跑來飢不擇食,連教書先生都做。
此人能在江西中稟膳生員,這樣的水平放在別的地方,中個舉人可謂是輕而易舉,就算是會試,也未嘗沒有登科的機會。以他的本領,想來教徐晨讀書也是綽綽有餘。
如此算來,自己還真是撿了大便宜,隨即便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麼吾家堂弟便有勞何朋友了,何朋友什麼時候可以搬來?從今日開始,便開始授業如何?”
見徐謙爽快,這位‘何朋友’更加爽快,舔了舔嘴,似乎是飢腸轆轆的樣子,連忙道:“學生眼下暫住悅來客棧,只是還有幾天的房錢還沒有結算,若是要搬,府上若是能打發幾個人來幫忙那便好極了,至於房錢……”
這個時候,少年書生的臉色頓時暗淡下來了,方才還大義凜然,現在卻被幾個銅板弄得灰頭土臉。
徐謙微微一笑,道:“這都是小事,我讓我家堂兄替你辦了吧。”
說到就做到,‘何朋友’顯然也是迫不及待,也不客氣什麼,連忙領著在徐家閒著無事的徐福、徐祿和徐杉三人去搬了行禮來,他的行禮倒是不少,足足幾個箱子,其中有一箱子都是書,徐謙招呼他的時候正好瞥見,心裡不由暗暗在想,此人偷偷出門,便能帶上一箱子的書,這人必定是出自書香門第大富之家,否則便是殷實人家也未必能有如此多的藏書。
他跑路出來,應該還是帶了幾個僕從的,否則這麼多的行李,誰來替他搬運?難不成是這些人興匆匆地跟著‘少爺’來京師玩,結果這位少爺腦子發昏,既不肯回去又囊中羞澀,於是大家索性跑路了?
對於這個人的背景,徐謙便留上了心,到了夜裡吃飯的時候,徐昌恰好又不知被誰請去了吃酒,徐謙陪著這位何朋友吃飯,這傢伙狼吞虎嚥,別看身材清瘦,飯量卻是驚人,徐謙心裡不免在想:“千萬不要學這廝,人有了理想,是要餓肚子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居然還沒問清人家姓名,只怪這傢伙給自己的震撼實在太多,以至於連這最基本的事都忘了問了,而這廝估摸著從進門開始就打徐謙飯菜的主意,所以也沒心思說,現在酒足飯飽,自然也該盤問一下,徐謙便道:“敢問先生名諱。”
何朋友打了個嗝,長長吐了口濁氣,隨即道:“學生簡明不足掛齒,名叫何心隱,別字柱乾。往後東翁喚學生柱乾即可。”
何心隱……
徐謙這一下子突然感覺自己又被坑了,他有種直接把這廝趕出家門的衝動,他不知自己怎麼就倒了這麼多的黴,怎麼家裡淨是招來一群亂黨份子和邪門歪道。
這位何兄在二十年後很是出名,不但是人出名,而且事蹟也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