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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問明守門的西州差役,街上頓時響起了一片怒聲,“不殺此賊,焉有天理!”
高賢的眉頭皺得更緊,“誰人在大聲喧譁?”
裴行儉淡然抱了抱手,“啟稟大都護,不過是西州子民而已。”
高賢一怔,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裴副都護,我大唐官員原該互協互助,不可彼此傾軋,幸虧裴副都護和麴將軍都是以大局為重,處事妥當,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蘇氏父子的確罪孽深重,只是朝廷威望不可墜,叛黨氣焰不可長,相信御史將其押回長安之後,聖上自會妥當處置。這安撫民眾之事,還望兩位通力合作,莫讓大好局面,功虧一簣才是。”
裴行儉微微欠身,沒有接話。這位大都護無非是在提醒自己,朝廷已用破格提升補償了自己和麴崇裕,不能再意氣用事,置朝廷臉面於不顧——興昔亡可汗縱然立下許多功勞,也不過是突厥的降臣,朝廷可以處罰蘇海政,卻絕不會殺他為一個突厥降臣償命,因為蘇海政身為安西大都護,畢竟代表著朝廷的臉面……
麴崇裕更是懶得開口,直至高賢一行人送出西州,也不過是抱手行禮而已。蘇南瑾已略加梳洗,換上了一身新衣,看上去恢復了幾分精神,慢吞吞的翻身上馬,看了一眼麴崇裕,又回頭看了一眼西州城,冷笑不止。
眼見幾十匹戰馬直奔南面而去,麴崇裕才轉身看向裴行儉,冷冷的道,“恭喜裴副都護!”
裴行儉默然轉身便走,徑直回到了家中,怔怔的坐在案几邊,琉璃早已從白三口中聽聞了此事,見裴行儉的神色竟是從未見過的凝重,忍不住輕聲道,“守約,此事不是你情願如此,莫想太多了。”
裴行儉良久之後才輕輕搖頭,“世事難全,官職事小,但有些事……我只是覺得對不住他們!”
琉璃也沉默了下來,想了片刻還是輕聲道,“適才白三與此次護送監察御史的兵卒閒聊了幾句,他們此行挑的都是極有耐力的良馬,也未帶多少行囊,聽那語氣似乎不會多留,大約去疏勒向蘇海政宣旨後便會帶上他們父子儘快取大海道回長安。”
裴行儉點了點頭,“十有八九。”高賢此人他曾有耳聞,性子溫吞謹慎,又曾與蘇海政在沙州共事,迴護之意昭然若揭,今日他連晚膳都未用便急著去疏勒,與平日作風大異,顯然是想盡快讓蘇氏父子離開西疆,免生枝節。疏勒靠近柳中,走大海道比別的路要快上一大半……他正想說下去,突然醒過神來,愕然抬頭看著琉璃,“琉璃,你……”
琉璃的目光不閃不避的看著他,眼前這個男人,大約不可能做到對朝廷的命令、皇帝的旨意陽奉陰違,就像她不可能覺得這些破事會比朋友更重要,她若無其事的笑了起來,“柳姊姊她這兩個多月來因擔心方烈,寢食難安。因此,我適才已把今日白三打聽出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改了兩遍,所以晚了,關鍵是總覺得不滿意……收尾果然不容易,唉。
順便嘮叨一句,很多年前,阿藍曾經聽過一句話,大意是,如果有一天,我必須在背叛國家和背叛朋友中做出選擇,我但願自己會選擇背叛國家。越來越覺得,這句話非常非常對。
第130章士之一怒心之安處
正午時分,一輪白晃晃的日頭高掛中天,生生將這片無遮無攔的碎石戈壁烤出了一股盛夏的熱辣氣息。幾十匹突厥良馬從柳中一口氣跑到大海道的入口,此時馬脖頸上都冒出了一層白沫般的細汗,更莫說馬上的騎者。
因此,當一大片清亮的綠色出現在道路前方,碧綠的枝葉中隱隱看得見冒出炊煙的屋頂和粼粼的波光時,所有人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終於到大沙海了!再往前便是赤地千里的大海道,是突厥大軍不準備周全也不敢輕易進入的荒野絕地!
馬隊前列的監察御史楊悅抹了兩把額頭的汗水,轉頭看向此次領隊的令狐校尉,“咱們是不是在這裡略歇歇馬力,也補充些食水?”
令狐校尉眯著眼睛看了遠處的綠洲一眼,斷然搖頭,“在此處歇腳只怕還不是十分妥當,咱們不如在湖邊飲馬片刻,還是加緊趕路要緊,待會兒過了這片戈壁灘,再出了前面的那座山,才能算是真正安穩。”
楊悅心裡暗暗的嘆了口氣,倒也不好說什麼,此次高都護在疏勒城的交接原本就不大順利,也不知這位蘇海政得了什麼失心瘋,如今都是什麼情形了,竟然還想帶上幾車財貨走,最後連高都護都忍無可忍的拂袖而去,他才清醒過來。如此一來,便生生耽擱了一日多!據疏勒的哨兵們回報,這些日子城外有幾撥斥候出沒,可見那幾部突厥人並未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