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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軍法不容,論國法,更是罪不容誅法師萬萬莫說說什麼解送去長安,在下若敢如此,陛下第一個便繞不了我等。法師請莫著惱,不過是幾個小小軍士在貪贓枉法,何至於如此?”
蘇南瑾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恨不能抽出刀來,將面前礙事之人統統砍倒,或是拖將下去痛杖一百。只是,眼前的裴行儉是西州六品官員,其恩師蘇定方即刻便到,此事鬧大了,只怕父親也遮掩不住,更別說這位老僧還是玄奘法師的舊識,他若出事,又關乎佛門清譽,那位法師大概也不會袖手旁觀……他只覺得一顆心越來越沉,胸口便如堵上了一塊巨石。
裴行儉已重新轉身走到蘇南瑾身旁,語重心長的道,“子玉,這等軍中敗類,我在長安也見得多了,還請子玉嚴懲不貸,以正軍紀”他誠懇的看著蘇南瑾,“今日若不嚴懲他們,小民無知,難免會疑心他們乃是受你指使,若是傳出什麼話來……子玉,你莫因小失大,連累了蘇將軍的名聲若子玉若實在抹不下面子,便由我來做這惡人如何?”
蘇南瑾的眼眶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卻不敢對著裴行儉看,只能望向官斛便那些面色愈發惴惴不安的軍士,狠狠咬了咬牙根,厲聲道,“來人,把這些私用大斛之人拖下去,杖五十日後誰敢再行此不法之事,加倍嚴懲”
那些軍士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日之事,自己明明都是奉了他的號令,縱然洩露了機關,也不是他們的過錯,或拉或關,做給外人看一眼便成,怎麼還要真的拉下去受刑?他們這幾百人都追隨蘇將軍多年,何曾被外人這樣轄制羞辱過?這蘇公子不但不想法子抹平,居然還要拿他們作伐好洗清了自己
蘇南瑾身後的親兵們也怔了怔,在軍中,執行軍法固然是常事,但如此行徑,卻是大忌。只是令行禁止原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東西,略一猶豫之下,還是轉身走到那些負責稱量的軍士面前,兩人一個,推了就走。有人一面走還一面看了看蘇南瑾的臉色,指望收到如何行刑的眼神,只見那位裴長史微笑著不知與他說了什麼,蘇南瑾竟是一眼都沒有看過來。
裴行儉此時說的卻全是好話,“子玉果然深明大義,如此一來,我大唐天軍名聲不損,子玉也能于軍中立威,收糧之事更是順遂無憂,待軍糧入倉,大戰告捷,子玉的此等功績,守約定會上表朝廷。”
蘇南瑾拳頭更是握緊了幾分,立威?這樣被外人逼著打了自己的心腹,若是讓父親知曉了……臉上那火辣辣的感覺頓時又湧了上來,只是聽到最後一句,心裡不由又是一沉,裴行儉這是在威脅自己麼?他定了定神,在臉上用力扯出了一個笑容,“是我御下不嚴,讓守約笑話了,上表之事再莫提起,我也只願平平安安交了這差事便罷。”
裴行儉點頭一笑,“子玉莫過謙,只要此趟差事順遂,自然人人都有功,若是出了漏子,又能逃得了誰?”
蘇南瑾愣了片刻,有些說不出話來。
裴行儉轉身對著校場,揚聲道,“今日之事,大夥都已看在眼裡,都雲大軍未到,糧草先行,這糧草原是軍中重中之重,一旦糧草不濟,前軍又如何退敵?屆時死的傷的,不都是我大唐的將士?若是因小利私慾便忘卻家國大義,置父兄於死地,棄朝廷於不顧,又與禽獸何異?爾等須以今日為戒,莫要走差一步,遺禍家族,遺恨終身”
他的聲音並不算太高,卻一字字清晰的落在了圍著校場的那數百軍士耳裡,配合著那噼啪響起的軍棍聲、悶哼聲,就如重錘般落在眾人心上。眾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這個負手而站的挺拔身影上,一時竟沒人看見一旁站著的蘇南瑾的臉色已由紅轉青,牙關咬得幾乎沒沁出血絲來。
………………
“那些收糧的軍士竟被真打了?”都護府的正廳裡,麴崇裕驚訝的挑起了眉頭。
回報的差役原本口齒伶俐,忙不迭的點頭,“小的也留了心眼,往那邊溜了溜,看得清清楚楚,那十來個人一出校場就被人按在地上,掀開後袍便打,夏日裡衣裳單薄,打到一半便都見了血,到打完了,沒一個還能動彈,都是被人架著拖將下去。不過那些漢子倒十分硬氣,被打成那般模樣也無人叫嚷,最多悶悶的哼上幾聲,聽著倒比叫嚷還滲人些。小的在一邊看著,竟是出了一身汗”
麴崇裕搖頭嘆了口氣,“這蘇南瑾真真是愚不可及這樣顧頭不顧腚的,也敢去招惹裴守約?”今日一早他便等在了都護府的正廳裡,等著看這出戏,可真當這出戏被活靈活現的轉述出來,他心裡卻沒有多少歡喜。揮手讓差役下去,他轉頭看著父親,“父親果然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