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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村民卻在竊竊私語:“蘇大山是出了名的老實人,怎麼可能會做賊偷牛?”“就是呢,誰會相信哪?”也有人不同意周圍的聲音:“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麼知道蘇大山的老實面相背後藏著什麼心腸?”
莫鍾書站在人群外圍,一聽蘇大山的名字就急了。那是蘇姨娘的親哥哥!他壓根兒就不相信這個舅舅會犯下什麼盜竊之罪。他還記得,他出生第二日,蘇大山就匆匆趕去莫府,拒絕了老太太送去的二百兩銀子,只求能親眼見自己一面。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去偷鄰家的一頭不值錢的老牛?如果他想要錢,大可以來找自己。不管怎麼說,他莫鍾書都是蘇大山的的親外甥,看在蘇姨娘的份上,也不能拒絕蘇大山的要求。可是幾年來蘇家的人從沒找過自己。他好幾次發現蘇大山躲在遠處偷看自己,但從不上前搭話,就算自己主動向他走過去,他也馬上避開了。
莫鍾書心念電轉,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蘇家父子被人栽贓陷害了。他不懂刑偵破案,但可以從所謂證詞中找出些破綻來。
莫鍾書從人群中擠進去。蘇大山被人五花大綁著,正跪在人圈中,臉色灰黃委頓,只一個勁兒地叫著“冤枉!”。他無助的眼神中有不甘,更多的卻是茫然,似是不知如何面對這場無妄之災。倒是他的兒子蘇直,看樣子大約七八歲,雖然粗布衣裳上打了好幾個補丁,但上下還算整齊,美中不足的是他眼中射出的光芒夾著許多怨恨。
莫鍾書對尚知府彎腰拱手作了個揖:“草民莫鍾書參見知府大人。”按規矩,沒有功名的平民上了公堂,是要對官員行跪拜禮的,可他實在不願意屈膝下跪,也不習慣自稱小人。聽說本朝有明文規定,秀才可以不跪縣老爺,為了保護自己的膝蓋,他還真得要考個秀才回來。
尚知府看著站在面前的小孩子,髮髻垂束,容貌俊秀可愛,目光靈動,笑容可掬,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喜歡,再聽他自己報上的姓名,知道他是莫榮添的小兒子,便沒有計較他那行得不倫不類的禮。
“不必多禮。你這孩子所為何來?”
莫鍾書又行一個拱手禮:“懇請大人讓草民詢問證人幾句話。”
尚知府點點頭:“好,你問便是。”他對這孩子的聰穎早有耳聞,聽說他兩歲就開始認字,頗有文才,前兩年還弄出過風靡一時的“福壽桃子”,只是不知道他和剛才那個僕婦又有何關係,這件竊案的背後是否關聯著莫府的後院爭鬥。尚知府暗自沉思。
莫鍾書轉頭問證人孫二道:“你是怎麼看見蘇家父子的?”
孫二答道:“昨日是小人老孃的生辰,家中擺酒請幾個親戚吃飯,小人因多吃了那一道梅菜扣肉,菜鹹了些,睡前便多喝了一些水。夜裡四更左右,小人起身如廁,之後聽到隔壁胡老六家的牛欄裡有響動,便悄悄走到院門後,從門縫裡向外張望。卻見蘇大山父子,正牽了胡家的老牛出來。”
“你確定沒有認錯人?”
孫二不屑地望了這個小孩子一眼,可惜他現在跪著,莫鍾書卻站得筆直,兩人的目光正好平視。孫二不再理睬莫鍾書,轉頭對尚知府道:“青天大老爺,小人的目力一向很好。別說胡家牛欄與我家院門相隔不過兩三丈遠,就是十丈之外的人,小人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若是白天陽光充足之時,自然不會認錯人。。”
孫二沒等莫鍾書說完,就急急忙忙地搶著說道:“昨夜的月色很好,月光把他們的臉照得清清楚楚。”
莫鍾書微微一笑:“昨夜四更的月色的確很好!”他不慌不忙地對知府道:“大人相信他的話嗎?”
今日是六月初八,正是上弦月,月亮只能在前半夜看到,半夜時分便沒入西方。這個人竟然說四更時的月色好得能讓他看到兩丈之外的人臉。有點常識的人都能聽出這話中有假。
尚知府板起臉來喝道:“大膽刁你竟敢作假證欺瞞本官?!”說罷就想一拍經堂木振振威風,手抬起來了才想起這裡不是府衙大堂,手裡也沒有驚堂木,只得放下手來,清了清嗓子,又道:“來將孫二拉下去打十大給他一個教訓。”
尚知府最後作出判決,胡孫兩家狀告蘇家父子偷牛一案,因證據不確鑿,被告蘇大山蘇直父子無罪釋放。
老太太很快就聽說了這事,有些不快地皺起了眉頭。她對身邊的人說:“蘇大山為人老實,平日人緣極好,不可能得罪過什麼人。這番設計,想來多半不是針對他本人的。”
“不是針對蘇大山,那是針對誰?”丫鬟冬梅一邊給老太太捶背,一邊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