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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人就是這點好,一行人都換了素服,仙師卻還是隨常穿的一襲道袍,頭頂也還帶著玉簪,見到徐循進來,她打了個稽首,徐循瞧見她用的還是白玉的拂塵。心裡微微一沉:看來仙師對皇帝,的確是一點情分也沒有了,甚至可能還是恨意深深,不然,好歹去者為大,連外表尊重都不能保持,若是太后那裡來人看到,說不得也或許會有些後患。仙師不可能連這一點都沒看透,她眼下穿得尋常,怕是幾經壓抑的結果,心裡只怕是早已經穿紅戴綠、敲鑼打鼓了。
“姐姐。”她墩了墩身,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仙師怕也是早察覺到蛛絲馬跡了,她並不問徐循是如何出來的,只道,“來了就別走了,在我這裡住下吧,以後,咱們姐妹也好做個伴。”
徐循心中頓時一暖:她之前住在那宮裡,死生都無人知曉,太后要處死她,太容易了,根本遇不到一點阻力。在長安宮中,若來人賜死,好歹還有個仙師在前頭頂著——且不說最終結果如何,對於完全仰太后鼻息的仙師來說,要做出這個承諾,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有了這話在前,餘下的事就更不好開口了,徐循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聲道,“姐姐,孫氏在堂下等著,是否要讓她進來說話?”
仙師果然並不驚訝,她掀了掀唇角,“這時候就覺得做皇后沒那麼好了罷?”
徐循嘆道,“就算不為了自己,也為了大哥的骨血吧。栓兒也罷了,壯兒是我一手帶大的,總不忍見他沒了立足地。”
於情,打動不了仙師,於理,摻和進皇位之爭,更對仙師一點好處也沒有。皇后這一招實在是太絕望了,徐循都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她,見仙師笑而不語,完全不為所動,她亦是深深嘆了口氣,也不再勸說了。——若是還肯見皇后的面,那終究還能一搏,現在仙師連皇后都不願見,還有什麼好說的?只能指望外頭的閣老們能夠頂住,別讓太后的思忖成了真吧。
思及此,她心裡頓時掠過一線陰影:別人還好,但閣臣裡那東楊楊勉仁大人,她是信不過的。此人一生最擅投機,從發家上位開始,儲位之爭、後位之爭,幾次都是目的性極為明顯的投機,除了後位之爭中表現失據,被皇帝貶損了幾句以外,他投機的結果也都不錯,其實亦可見此人的才幹。餘下兩位楊大人,她並不瞭解,常聽皇帝說,首輔西楊大人乃是謙謙君子,雖然她不信這隱隱為百官之首的首輔會是個實心眼,但起碼就皇帝的說法來看,此人還算要臉面,和不要臉面的東楊大人比,只怕在關鍵時刻,難免吃虧。
還有南楊大人,她隱約也曾聽說,此人上位,和太后有很大關係。當然,這也不是說他就是太后家奴了,身為閣臣,很多事肯定有自己立場,並不會對恩主言聽計從。但,在如此敏感的時刻,哪怕是一點可能,也讓人放心不下。
畢竟,栓兒實在是太幼小了,而如今的宮裡,可是太后一手遮天……若是百官實在不從,太后的決心又再堅定點,那她可以直接造成既成事實,如此,襄王也就是最為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了……
心裡不祥、不安之感,更重了幾分,栓兒還罷了,如果太后要走極端,壯兒根本也逃不過。這孩子她一點點看著長到了如今,焉能忍得看著他去死?
心中千迴百轉,本來還有些軟弱的決心,更加堅定了起來,不過徐循也不欲逼迫仙師,她本就不看好仙師能說動太后。便起身又行了一禮,低聲道,“若是能有緣還回轉來,再和姐姐吃茶論道吧,多謝您一片苦心,好意我心領了,只我和姐姐不同,今日是不能留在此地了。”
仙師眸中射出複雜神色,倒是嘆了口氣,“他待你那樣,也的確值得你為栓兒、壯兒奔走一番。”
現在徐循不再向她求助,她便開口透露了一點資訊,“其實,以我所知,老孃娘現在心裡也正打鼓。不立栓兒,倒未必是為了不喜皇后,畢竟她這些年來,年事已高,就算養不熟栓兒,等他長大,老孃娘多數也……”
若是立了栓兒,那他是再不可能住在皇后跟前了,倒是有可能被太后貼身撫養,孩子今年八歲,養個十年怎麼都有感情了。以後不論是從禮法還是情分上來說,最多兩宮並尊,沒有讓皇后壓過太后的道理。即使是他實在養不熟,十年後太后都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以太后現在的身子骨,還和別人爭什麼閒氣啊?養生去吧,再說,到那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