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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縱著皇帝留柳知恩長談,甚至又是巧妙地操縱著皇帝對柳知恩的觀感,讓其對他留下好印象,更是明目張膽地以此對柳知恩市恩,便可知道,他有十足的自信,可以保持對皇帝的影響力,甚至是有點對柳知恩示威的意思了:這孩子,我讓他留你,他就留你,我讓你說什麼,你說了什麼,便能討好到他。若我要讓他猜忌你、討厭你呢……
權宦、佞臣之所以惹人憎惡,便是因為如此。徐循雖然幾乎沒見過王振幾面,現在卻已有幾分不喜歡他了。她道,“方才說的事,你能肯定他的用意麼?”
“奴婢十拿九穩。”柳知恩回答得也很穩。
“可有憑據?”徐循不禁叮著問了一句。
“未曾。”柳知恩頓了頓,解釋道,“只憑眉眼,只可意會,但卻又是確鑿無疑。”
這種情況,徐循也能理解,畢竟王振也不傻,不會做出狂言‘皇帝是我手中傀儡’這樣的事來。不過,如此也使得處理他的難度大大提高,可說是十分棘手,畢竟,且不說皇帝的反彈,只說仁壽宮、清寧宮,現在和她相處得是都不錯,不過如果她要把手往乾清宮裡插的話,徐循可不敢擔保兩宮會是怎樣的反應。
見她沉思起來,柳知恩又進言道,“娘娘也莫發急,此事畢竟是奴婢的一面之詞,再說,奴婢離京多年,對宮裡的人事,本也不夠了解。王振為人是否真是如此,還未可知,也別因奴婢多疑,冤枉了好人。日後若有機會,娘娘冷眼瞧著此人人品,也多留神幾分吧。”
徐循點了點頭——她能考慮到的,柳知恩肯定一早就考慮到了,自己又何須擔憂?他定是不會讓她兩面為難的。“現在皇帝也還小,沒準再大幾年,也就能看懂這些把戲了。”
忽然間,她又想起了章皇帝,不免也有幾分難過——章皇帝在的時候,哪個內侍敢打過這樣的主意?操縱、擺佈他?豈非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麼?
“畢竟,”她嘆了口氣,“栓兒也是大哥的孩子嘛。”
“陛下睿智天生,只是年紀尚小……”柳知恩應聲也說了許多奉承皇帝的話,不過從表情來看,顯然自己也並未相信,徐循亦有幾分無奈——每當聽說栓兒功課不好時,說實話,她心裡也不是很好受,總是會想,若是當年沒有說穿真相……
雖然沒有說穿真相的結果,很可能是大臣武力逼宮,太皇太后被軟禁起來,三楊成為權臣監國,栓兒登基太后攝政,國家陷入新一輪的動盪——未必會比現在的局勢更好。然而。畢竟是出了力,又哪能感受不到這天下的重擔,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只能是見步行步了。”她惆悵地說,“如今天下承平,栓兒又是個厚道、努力的孩子——亦不能說是不聰明,內閣裡也都是賢臣,其實,也許未必一定要是天縱奇才,才有資格坐上皇位吧。”
兩人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言語,但卻又是同時有會於心:他們都知道,對方現在,是想起了那天縱之才、雄姿英發、文武雙全的章皇帝。
#柳知恩的來訪,並未在宮中掀起什麼波瀾。除了給徐循添上了一點心事以外,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行動,還是如常回去做他的廠公。雖然經常進仁壽宮請安,但基本和清安宮,又斷絕了通訊,回到了他晉升之前的狀態中。
倒是徐循,她本來寧靜如死水的生活,因為柳知恩的出現,也有了一點變化,不再是‘蓬萊宮中日月長’,她又開始回到人間,開始關心乾清宮的訊息了。
畢竟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栓兒的大伴,王振在宮裡,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了,要打聽到他的一些事情,並不算很難。徐循聽到的也都不是什麼負面的訊息,王振這人,謹慎小心、熱心和藹,和同僚的關係都處得不錯,在太皇太后、太后乃至是文臣跟前,都十分謙卑小心,聽說其和內閣三位先生的關係,也相當不錯。
這樣一個人,彷彿就和任何一個賢能的宦官一樣,是值得褒獎、重用的,至於柳知恩擔心的事情,現在還沒有一點影子出現——但徐循卻並未因此就動搖了對王振的懷疑,柳知恩為人如何,她很清楚,這種信任,一樣是隻能意會,純粹是一種直覺。
還是要找個機會見王振一面——現在,栓兒偶爾來給她請安的時候,他通常並不隨侍在側,要見王振,還真得找機會才行。
就如她所說,栓兒還小,王振也還沒有露出掌權的苗頭,這件事畢竟還急不來。徐循也並不想辦得太著急,太露痕跡——她還在等個合適的機會。
就在平靜的等待中,她的生活迎來了另一個變化。
這變化,是從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