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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拿此事來做文章,再說,以皇帝的性子來看,這些年來,皇后安分守己,把栓兒也帶得不錯,他對她肯定還是維護的,起碼不會樂見清寧宮又興風作浪地挑撥家庭矛盾。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我記得就前幾個月,老孃娘還犯了胃病吧?”她疑惑道,“還有閒心對付皇后嗎?”
老年人脾胃不和是常事,再加上精神不濟等種種原因,太后這幾年也是以養生為主,宮裡許多事務,都由喬姑姑和六尚裁決,橫豎女學興辦不成,可女史這些年來卻也徵求進不少,六尚的人選得了補充,也沒那樣捉襟見肘,應付宮裡的日常事務那是夠用的了。
“清寧宮裡住的可不止娘一個人。”皇帝的語氣還是很平和,“該住不該住的人也不少。”
賢太妃年前病沒,清寧宮裡稱得上主子的在編人員現在就是太后和不問世事的敬太妃,但不在編卻又常住的卻還有一位,事實上,徐循心底也一直都是有數的:前些年太宗貴妃的喪事,庶務全是靜慈仙師領辦,如今宮中一些小事,其實也還是她來裁決。雖然名分上已是出家人了,但離開皇后寶座多年以後,她可說是又一次掌握了皇后的部分權力。
也因此,皇帝這話一出,她就不由得繃緊了脊背,“這……胡姐姐應該也不至於吧……現在再為難栓兒,對她還有什麼好處?”
“有些人做事,未必是一定要得到什麼好處的。”皇帝不緊不慢地說,“比如小循你不就是?我看你做事也從來不問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但我那……我那起碼都不是做壞事嘛……”徐循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話剛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但也吞不回去了,只好暗歎一口氣,聽皇帝悠然道,“確實,可讓栓兒知道生母,在有些人來看,也不會是什麼壞事啊。”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永安宮的壯經就十分難念,連帶著徐循現在對皇后、羅嬪、栓兒三人都很同情,“這樣做,只會讓三人都難,羅嬪就住在坤寧宮裡……挑撥得栓兒和皇后離心了,只怕她日子更難過,皇后娘娘可不是吃虧不吭聲的主兒。”
她把自己也給說亂了,“哎!總之我看,胡姐姐不像是無緣無故興風作浪的人。”
“那你就還是不懂她了。”皇帝鬆開了徐循,支著臉頰,側臥了起來,他眼神幽深,語氣清淡。“胡氏這人,平時也許還和你說得一樣,算是有點理智,可她一生最恨就是孫氏。從前一個後一個妃,她就已恨她入骨,如今孫氏做了皇后,深恨之下,她做什麼事我都不會奇怪。居於皇后上座的事她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的?只是她還算有些城府,能忍上些年罷了。現在她元氣也恢復了,孩子們也都大了,呵呵,不正是個皇后添堵的好時機?”
皇帝的語氣越輕柔,恰恰就說明了他的怒火就越旺盛,徐循很想為仙師辯解幾句,可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事實上皇帝哪一句話都不算錯得離譜。要說仙師不恨孫皇后,徐循第一個不信,而要說清寧宮的事,背後完全沒仙師的影子嘛,她也……
見她沉默不語,皇帝又道,“不獨栓兒,還有圓圓也是,不知哪裡聽來了什麼話,如今竟和母親都疏遠了,更是看栓兒十分不好,可憐皇后竟是無計可施,熬了半年也沒能見圓圓懂事起來,今日只好請託於我……這兩件事都不大像是孃的手筆,你道會是誰做的呢?”
徐循這下是真的沒話說了,總不能為了摘仙師,把阿黃扯進來吧?若是如此,只怕第一個大罵她的就是仙師,她只能無力地辯駁,“也許是有人心中可憐仙師,基於義憤,就暗示栓兒幾句……”
她被皇帝看得說不下去了: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但是小得和六月天裡飄雪花差不多。真說要下雪的話,估計也得到栓兒登基以後,北風颳起來了,那才下得自然。
皇帝見自己說服了徐循,也有幾分滿意,他摸了摸徐循的長髮,道,“你歇了這幾年,也該忙一忙了——現在臘月裡,不提那些不高興的事,等年後開春,我和母后說一聲,將胡氏送到南京去好了,到時候,這六宮事務,還是交由你來管吧。”
徐循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忙要為仙師求情,但皇帝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他根本不給徐循說話的機會,打了個呵欠,便爬起身來。“該去南內了——花兒藍兒,進來服侍!”
雖然當值的根本不是花兒、藍兒,但誰也不會糾正皇帝,幾個侍女魚貫而入,皇帝悠然披衣進了淨房,徐循望著他的背影,只好慢慢地把話,又咽回了肚子裡去。
畢竟曾是夫妻,皇帝對仙師的感情,有些也是她不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