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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妾身原本居於宮中思過,對宮外局勢一概不知。”萬宸妃輕輕吐了一口氣,“方才路上聽說先皇噩耗,心中震駭悲痛已極,言行舉止難免失措,還請娘娘見諒。”
說是這麼說,可她根本毫無悲痛之色,語氣還隱隱有些試探、猜疑,顯然是料到了先皇現在的狀態只怕並非那麼單純。徐循難掩心中的欣賞,也是難掩心中遺憾:如此素質,別說錢皇后了,就是郕王妃都遠不如她,可惜,才是過門不到五年,方是生了個兒子,就要從人生高峰上跌落了。
“此事之後再說吧。”見太后有疲憊之色,她便接過話頭,“今日讓你過來,也是要和你們交代一番,心裡也明白一些……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一會兒皇后、周妃那裡,還要著落得你去勸說。”
萬宸妃尋思片刻,又道,“方才匆忙,沒能問個究竟,妾身還有幾件事不解。”
她問了幾句,倒都在點子上,一是問此事由誰提議,二是問郕王是什麼態度,三是問皇嗣變更的脈絡,徐循一一答了,整件事便是條理清楚了起來。
——萬宸妃的反應當然是要比錢皇后和周妃都冷靜得多,除了個人質素以外,也有個身份差別的問題,聽了徐循說明,她默然片刻,便是苦笑道,“先皇居然真是敗得如此慘烈,也是大出妾身意料,既然如此,也無他話可說。妾身會和姐姐們分說清楚的。”
又猶豫了片刻,方才是有所試探地道,“只不知,先皇既去,宮中原有殉葬的規矩……”
以剛才錢皇后和周妃那不配合的態度,尤其是周妃的愚蠢表現,換個心狠手辣點的當家人,直接就能給殉葬了去,免得日後還鬧出什麼事來讓人堵心,就是錢皇后,要下什麼暗手也容易得很,反正一直都在哭了,來個‘憂急成疾’也不是不可能。錢皇后和周妃要遠早於萬宸妃收到訊息,兩人指不定還商量過了,就這也沒商量出什麼統一態度來,還做出觸怒太后如此愚蠢的事情,這根本就是對局勢毫無瞭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對比萬宸妃的表現,怎能不令人嘆息?太后聽了萬宸妃此話,也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便目注徐循,並不回答。
徐循心中也是早有盤算,聞言便道,“殉葬本屬惡政,自唐宋以降也未有這樣的事,我意實無此必要,只還沒和郕王商議罷了。”
話雖如此,但郕王現在如何會在這種事上和太妃鬥氣?徐循說出來的話,差不多已經等於是現實了。
萬宸妃眼底,感激與放鬆也是一閃即過,她深深對徐循行了個萬福禮,“如此,妾身告退了。”
太后和徐循目送她出了屋子,一時都是無人做聲,過了一會,太后才慢慢地嘆道,“這一代,好福氣。”
徐循想起何仙仙,想起諸嬪,想起記憶中模糊不模糊那形形色色的妃嬪們,也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可惜直至今日,方能說出這句話來。”
記憶最深處的夢魘,又再現眼前,多少人在屋樑上成行排列,腳尖隨風輕蕩的情景,仍還歷歷在目,她仿似還聽得到韓麗妃的哭聲。
“娘,我去了,我去了,我去了!”
“娘,我要——”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第291章
不論身份有多尊崇;終究不過是後宮裡幾個女人罷了,她們的事情,現在還不夠讓皇帝操心;當日下了朝會;徐循直接就被請到文華殿去了——很明顯,郕王心裡還是有些發慌,總是希望徐循能在身邊給他壯壯膽。
“朝會上爭吵得很厲害。”金英是伺候郕王上朝的人選,此時也是在旁殷勤地為徐循解說著局勢。“典禮所需的各色事物倒是都齊備了;只是這遷都還是留守的事;倒是沒個準數,諸多大臣都是願遷都回南京去的;在朝會上雙方爭吵不休;還是郕王殿下聽了不耐;方才漸漸止住。”
徐循的眉頭不禁一皺——郕王上位的事實,在得到現存重臣的認可後,已經是幾乎無法改變的了,剛才金英也提到,雖然典禮還要明日舉行,但今天眾人對郕王已經用了大禮朝拜,郕王已經是事實上的帝王。當然作為帝王來說,他的經驗還很新淺,要說有什麼高妙的手段來平衡朝局,恐怕也是奢求了,不過最基本的手腕應該還是要有的。比如在雙方爭執不下時,身為帝王決定支援哪邊,哪邊就有壓倒性優勢,這點道理,郕王心裡應該還是明白的吧?
進了文華殿,看到郕王的神色,徐循心裡也是有底了:畢竟是經驗少,還是比較衝動的年紀,自己這裡給鼓鼓勁,就覺得瓦剌也沒什麼可怕的。等到了朝會上,大臣們嚇唬幾句,就是又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