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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次次出洋都是有風險的,這聲祝福算是很合時的。一直沉思不語的老太監面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打量了徐循幾眼,道,“姑娘真是個實誠人。咱家在內帷服侍了四十年,見的人多了去了,和姑娘這樣實誠的那還真是少有。”
三寶太監一生傳奇始於戰場,但實際上在打仗之前,他已經是燕王身邊最為信用的內侍了,在下西洋之前,便是皇爺的得力助手,把持內宮大權不知多少年了。他這句誇獎,誇獎得徐循都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她羞紅了臉衝三寶太監微微一笑,想走,又有點捨不得——眼前站著的,可是五次下過西洋,又都平安返回,見多識廣的傳奇人物。小徐婕妤多少也有點見到名人的羞怯和興奮,雖說場合上不大合適,也怕打擾了老太監,但她是很想聽些西洋故事的。
兩個人雖然目光相對,但卻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有點微妙。三寶太監的眼神在徐循臉上巡梭了片刻——他是什麼人物?走過萬里,見過萬人,這一生的經歷,堪比別人的十輩子了。只是撈了一眼,便把徐循的心思給盡收眼底了。
越是經過風雨,越是惜花人,三寶太監也不由得被這小娃娃勾動了一絲憐愛,他禁不住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姑娘,實誠人在內帷,總是磕磕絆絆的,受人欺負。最近,這宮裡是暗潮洶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出事,我勸你,還是躲在太孫宮裡吧,學你的那個孫姐姐,沒事啊,少到內宮走動!”
這已經是第二個對她這麼說話的人了,嬤嬤們說得很含糊,而且是從自己的直覺出發的。三寶太監這話,指向性非常明顯,暗示性也很強。幾乎就是明擺著在告訴徐循內廷要出事,徐循不禁一陣愕然,今晚第無數次地覺得自己墜入了一團迷霧之中。但三寶太監顯然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了,她望著他認真嚴肅的神色,原本要出口的問題也就化作了無形。
徐循又給他福了福身,認真地謝道,“又要多謝您的指點之情了——”
這個夜晚,真是過得跌宕起伏。徐循也基本上是一夜無眠,拜完年吃過元宵和餃子以後,再回太孫宮歇一個時辰,就又起來往內宮趕,去參加新年大朝賀。
新年大朝賀今年的規模也很巨大,所有跟隨搬遷到北京的官員夫人都有份參加,為的就是一個遷都的氣勢。坤寧宮正殿大門全部洞開,寶座上方懸掛了仁孝皇后的一張喜容,昭顯了其內宮女主人至高無上的地位——雖然去世已經十多年了,但很顯然,皇爺是打算把這個傳統貫穿到他撒手為止。
內眷由張貴妃領班,外命婦由英國公張夫人領銜,眾人拜過之後,又去朝賀張貴妃,然後是太子妃。總算今年太孫妃沒來,可以不必朝賀。這一連串的禮行下來,再加上昨晚沒睡好,任誰都有脫層皮之感。徐循回了宜春宮以後,和幾個嬤嬤關著門商議了一下,先是順理成章地到頭睡到了大年初二早上,緊接著,她很自然地“病”了。
新年這幾天,太孫、太子和皇上都是很忙碌的,每年初一到元宵,他們都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說大宴群臣啊、參拜太廟之類的,全是禮部給安排好的,今年因為遷都,所以事情就格外地多。太孫等到大年初三才進來看徐循,他憐愛地摸了摸徐循的腦門——挺熱,便道,“可憐見的,我們小循被阿翁都給嚇病了。”
本身室內因為有地龍的關係,就很暖了,徐循躺在炕上呢,更別提有多熱。再加上她還沒事就拿熱手巾敷腦門……這不發熱都難啊。徐循還沒撒嬌呢,太孫就說,“現在給你看病的是司藥南氏?雖說她技藝精湛,但到底比不上御醫——”
徐循一下就嚇得坐起來了,“可不敢勞動御醫呢!”
太孫是何等人物?見徐循反應,如何不知原委?他卻也沒有生氣,只是嘆笑道,“怎麼,脾氣這麼大?除夕夜皇爺雖然把你嚇得夠嗆,但也不是沒給你好處嘛!”
徐循囁嚅著說,“我不是鬧脾氣……就是怕見人,這一陣子出去,肯定被人當熱鬧看了。”
這倒是真的,徐循得的臉面那可不是一星半點,她自己‘臥病在床’沒什麼感覺,幾個嬤嬤反饋回來,她們出去給同儕拜年的時候,可是比以前風光多了。
“你這不是辜負了阿翁的一片好心?”太孫咂了咂嘴,“皇爺都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去年你大年裡被人挑刺兒,今年,那人的媳婦兒就當著一家人的面被給了沒臉……”
“別別別,”徐循是真慌了,“你要這樣說,我真不如病死算了!”
為了她一個小小的太孫婕妤,皇爺要雞蛋裡挑骨頭地去挑漢王妃的禮?這事荒謬得徐循都沒法相信了,真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