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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手機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電話就響了起來,並不大的音量在午夜顯得特別的尖銳,像是利刃劈開靜寂。楚荊揚三個字在螢幕上面閃動,落塵按下接聽鍵,楚荊揚的聲音傳來:“我把你嚇醒,你為什麼道歉?”他的嗓音,沒帶出一點倦意,清清明明的。
“對不起。”落塵還是說,她心裡的不捨和抱歉,又豈是這三個字可以表達。
楚荊揚慢慢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就再也沒有聲音了,幾乎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對不起。”落塵又說,但這次,把她的淚水終於帶了下來。
“你在哭麼,凌落塵,你是為我流淚麼?”
落塵沒有說話,她不知道,除了反覆的這三個字,還能再說什麼。
“別哭,我曾想過,不再讓你流淚。你選擇你要的,還哭什麼。”
落塵靜靜的聽著,似乎每個字都那麼珍貴,以這樣的身份,以這樣的心情去面對他,或者也是最後一次了吧。同林緒的重聚,就意味著同楚荊揚某個意義上的訣別,正是這種分離,讓落塵覺得捨去了一個很大的世界。
“別想了,睡吧。以後,就不會夢到我,不會驚醒了。”楚荊揚先結束通話了電話。預感到會有事發生,沒想過,來的這麼快。沒奢望過幸福,但幸福就擺在手邊,怎麼能忍住,不去想要。似乎碰觸到了幸福,但它就在指尖,輕輕的擦過,留下的,卻是刺痛。縱是想要安慰,也已無能為力。
八十六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郤(隙);忽然而已。——《莊子?知北遊》
三年多,就這樣,彈指一揮間。歲月在哪裡留下痕跡了呢?落沙考上C大,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他的成績足以讓他去他想去的任何一所大學,C大雖然不錯,但對於他來說,也未必是上上之選。對於他的事情,落塵早已經不去過問,落沙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考慮。何況,落塵希望他能按照他自己的心意去生活,就像他還有父母為他擔待一樣的隨心所欲。
提到父母,落塵最終也沒有去驗DNA,對於父母的事情,始終也沒有開口問過楚荊揚。只是在她大學畢業的那天,楚荊揚提出要帶她去個地方,她沒有拒絕。楚荊揚開車帶她來到一個墓園,領她來到一面滿是小格子的牆前面,遞給她一束白菊花,“拜拜。”他並沒告訴她,哪個屬於她的父母。
落塵接過來,很虔誠的鞠躬。之所以沒有詳細的問過什麼,其實是知道,或者他們要比自己更悲慘,在能承受之前,她不能開口。有時,她也會想,世界上最無條件愛著自己的人,也曾經同自己在一起過,這樣已經足夠。
回去的路上,落塵問:“怎麼今天帶我來?”她和楚荊揚,維持著一種很微妙的關係。他們會單獨見面,卻不是約會,只是在一起聊天,做一些很輕鬆愉快的事情。或者有什麼始終在中間,但兩個人都知道,需要避過。
楚荊揚看著路,過會才說:“因為今天你畢業了,能獨立的生活,要感謝他們給你生命。”落塵很感激楚荊揚的體貼,在時隔兩年之後,才讓她面對這些。如果父母仍在,落塵想象,但浮現的都是養父母的淳樸的樣子。她相信,自己的父母,也是一樣那麼好的人,她堅信。
當然,落塵一早就決定,在落沙考上大學後,帶他去好好拜祭一下父母。家人,不只是生命的起點,也是所有活著力量與勇氣的源泉,即使他們已經往生。記住他們,紀念他們,然後努力的活好,似乎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濛濛畢業,還是聽從家裡安排,考了國防大學的研究生,從戎,似乎是她命裡註定的。她們兩個人的工作室,真的堅持了下來。落塵是做出了興趣,而濛濛,只是嚷著,讓落塵堅守這塊陣地,方便她閒時過來摸摸魚。但她忙得不見人影,畢業一年多,過來的次數,真是屈指可數。
若不是她還時時有電話聯絡,落塵真的懷疑,她是不是被送到什麼秘密基地受訓去了。濛濛在畢業前夕,曾經和落塵深談過一夜,她一本正經的說,“落塵,你知道大學最不可缺少的經歷是什麼?就是女生在一起的徹夜長談。談什麼?談理想,談人生,最重要的是,談她們特喜歡或者特不喜歡的男生。你缺這一課,我們今天補上。”所以,那晚,她和落塵聊了一夜,但似乎,是給自己補課罷了,因為落塵幾乎沒有機會開口。濛濛說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人生,說了選擇,以及,她喜歡的和不喜歡的男人。
落塵當時插過一句,“還喜歡李其?”她記得濛濛茫然的看了落塵一眼,然後說:“落塵,你究竟懂不懂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