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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怔住了。
仙氣真實存在, 而人是個無法觸碰的虛像,神仙魂魄不全不可能顯出身形,也許果真是遙光的仙氣起了作用。
雲澤說,祿存星君的真身是隻白『色』的鴻鵠, 鴻鵠之志, 氣存浩然,在仙界, 是有名的剛直,雲澤見過他幾面,覺著這位仙君活得壓抑且剋制,他自己散漫自由, 愛笑愛鬧, 慣瞧不上這些嚴肅無趣的仙人。
如今,小小的雀鳥沒了鴻鵠的氣勢, 卻添上玲瓏透骨的溫情。
安寧很難想象, 若祿存星君有一日活過來, 見到此時的煙羅, 會是怎樣一副神情,總要有一絲怨恨,又或者,總該有一抹不甘。
直到他們望見他的眼眸,溫柔而平和, 醞著沉澱了五百年的思念。
他無法言語, 只靜靜的注視著她。
那一年他的魂魄碎裂, 大部分消失於世間,他用法力留下了其中的兩片,一片藏在她的身體裡護她周全,一片化成白雀悄悄陪在她身邊。
煙羅滿身是血,面上又哭又笑,卻凝了步子,沒有立刻上前,像是要去赴約的女子,揣著幾分忐忑。她背對愛人,驚慌失措的攏著發,把破損的衣裳理了理。
可是怎麼弄,都藏不住身上的傷口,擦不淨手上臉上的鮮血。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乾淨的女子,胸膛裡的心都是腐爛的黑『色』。
她一隻眼血紅,一隻眼黑白分明,看去極為扭曲可怖。
怔然許久,煙羅捂著流血的腹部緩緩轉身,看向祿存星君。她伸出手,想輕撫他的臉頰,突然滯在他耳邊又收了回來,整個人不住的顫抖。
她顫抖著蹲下,鮮血在腳下匯成溪流,有一刻,煙羅瘋癲的抓著頭髮,吐出幾口血,而後,她嘶喊了一聲,像受傷的小獸。
她錯了。
跪在他的腳下,她想抱住他,卻碰到一片虛無。
五百年前,她領命在他面前演一場戲,和傘妖說定了時辰,假裝被推搡摔倒,他們時機掐得很準,他來得也正是時候。那日雨下得很大,泥濘的路濺溼了她的衣裳,她歪倒在水坑裡,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道:“姑娘還好麼?”
她抬眼,看到一張清俊的容顏,眉宇間盡是正氣,她想,這個神仙大約是好騙的,剛正易折,柔可化剛。
彼時,他身上帶著傷,不知為何沒有掩蓋自己的仙氣,挨不住她的糾纏,隨她回了家。
這一步,很是順利。但是她心中曉得,小恩小惠打動不了一個神仙,於是便新添了許多招數,拖延他的時間。
蛇妖,是她安排的,何時出現,作何反應都在她的算計中,那神仙果然來了,他趕走了蛇妖,小心將她的原身,一柄普通的木梳捧在掌心,渡了仙氣給她。
他問她,從前有沒有遇到過歹人,一個人又是怎麼應付的?
她忽然怔住。
她生來便是工具,化為人身前是,化作人之後,亦是。
那天天『色』陰沉,他揹她回家,其實後半程,他傷口裂開,有些支撐不住,她變回原身,讓他隔著衣物揣在懷裡,一起回去。她不記得自己那時想了什麼,只記得外面天氣寒涼,而他的胸膛,很溫暖。
她沉浸在那溫度中,再不能自拔。
那是這世間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
妖城裡的妖都是被人拋棄的死物,它們缺腿瞎眼,滿心恐懼,滿懷怨恨,欣欣向榮的表皮門面之下,都是骯髒破碎的殘軀。
小小的屋子裡,兩人相依,不知誰將誰圈進懷裡,不知誰扯謊騙過了誰。
他用自己神仙的身份引蛇出洞,尋找神器是要務,探一探妖城是否與塵鬼有關聯,也在計劃內,雨天出現的傘妖,千方百計將他留下的女子,令人心生疑竇。
他將計就計,卻忘了人心可以驗測,但感情從不會有既定的規則。
他想,她總有一天能坦誠相待,她以為,不過是一兩句謊話,總有彌補的辦法。
於是一步錯,步步錯,終至千瘡百孔,無路可走。
他倒在她腳下的那一日,她被妖術綁在木杆上,他身體將要化作飛灰前,她得了他的仙力,掙脫束縛,殺了城主,然後流著淚,抱著一點點希望,一口一口將他吞入腹中。
五百年歲月蕭瑟,她守著執念,他守著她,終是欠彼此一個擁抱。
“等我回來,願不願和我一道離開?”
她說:“我願意。”
所以,他回來了。
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