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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文澈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重新撲入冰冷的海水裡。那水又腥又涼,刺得筋骨像被長劍穿透一樣痛。
在沒入海水的剎那,她聽到雲澤用盡全力在喚她, 讓她不要去,文澈沒有殺她,而是帶著錦袋離開,其中必定有詐,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 卻顧不得那麼多。
神器還在其次, 就算失了, 她相信無臉仙君會想法子找回來, 她只是捨不得那顆珠子, 沒有那顆珠子她早已沒了人身,更遑論與他相見相識,她是真的捨不得。
她拖著受傷的手臂咬牙沉下, 海腥味灌滿鼻腔,微微發酸,蟄得她險些落淚,她感覺自己離他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遠, 如同浮萍埋入深淵。
真該聽他的話,好好留在那裡。她在水中闔了闔目,嚥下自嘲和酸楚。
不能哭, 不能死, 她要活著, 她還要回去見他!
念著他的名字,她強自鎮定下來,有點發狠的摁了摁手臂,迫使自己清醒。
濃重的黑暗四面圍堵,文澈手中法寶的光芒引誘著她向更深的地方潛入,西海原來如此廣闊,又這樣深不可測。
一道巨大的海溝前,文澈停了下來,他負手而立,面目隱在昏暗的海水裡,只一雙眼睛,折『射』出法寶的微光,陰冷深邃。他就這樣站在原地不動,注視著安寧靠近,甚至給她時間幻出水劍。
安寧一隻手臂垂在身側不能動,臉『色』慘白,抬眼盯住他,此時此刻,她心頭有千百個念頭在翻轉,欲語還休。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同行之人裡,她最先結識的便是面前這個人,明明是隻鬼怪,卻還帶著書生的文雅,知禮識趣,善良的不得了,為了讓她和白舟有逃離的機會,他在地府,一個人擋住塵鬼,知道丘山眾人勢單力薄,他堅持留下來和他們並肩作戰。他更重情重義,願意為一個女子放棄仙籍,變得不人不鬼,守在忘川河旁。
雲澤曾笑言,文澈不愧為佛門子弟,雖然犯了一條戒律,但單論品『性』,世間無人可比。
是的,他是完美的,甚至每一個缺點都被他自身的光環籠罩,變成了優點。
然而今日,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人,在混『亂』中出手殺她,奪取神器和魔珠,那一掌狠厲至極,當真不留半分情面。
莫不是他瘋了,否則怎會『性』情大變,陰毒狠辣?她想不明白,若他需要神器,以幾人的交情,說一聲便是了,待大事處理完,無臉仙君不會不通融。
他為何要用這樣方式來奪?
除非……安寧思量再三,終於想到了最不可解釋的那一種,那就是文澈今日所作所為,不是為了他自己。
世間有誰最不希望神器落在神仙手裡,又是誰最有可能覬覦神器?
塵鬼。唯有塵鬼!
那麼,他是誰?
這麼多日子以來,他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黑暗橫亙在兩人之間,巨大的裂縫在他身後,海水吞吐翻湧,撥動兩人的衣衫。
那男子面貌依然,卻讓她覺得陌生,他沒有說話,一步未移,周遭卻凝聚起沉重的殺氣,安寧有所察覺,默默的,握緊了水劍。
“你,是誰?”她看著他的眼眸,終將此問吐出。她要替自己問,替這一路相互扶持,信任於他的同伴問。
他們心心念唸的西海,好不容易走到的西海,因為他,變成了地獄。
怎麼甘心?
男子聞言未語,微微仰頭,海里飄『蕩』的陰影刻在他陰鬱的眉宇間,一道一劃,似痛似傷,又有一絲解脫。他是誰,他想,這個問題問得真好,他曾是提燈侍者,是冥界遊離的鬼怪。萬年千年苦熬著,時至今日,終於把自己弄丟了。
不過沒有關係,他這副身軀、三魂七魄早在遇見嬋玉的時候就丟了,如今只不過丟得更徹底一點。
只可惜這幾個人太單純,看不出他一個鬼怪連心都是死的,又怎會有良心?
“對不住。”半晌,他回望於她,最後一次用她熟悉的語氣,說了這句話。
他要殺她,早在見她時就已計劃好,這個西海,本就是她的歸宿,不容改變。
他看著那個女子蒼白的面容,血染的衣裙,再無更多言辭,長錐緩緩,指向她的心窩!
安寧,要怪就怪遙光仙君罷,將你的心變得這般軟,若是初見時的你,絕不會輕易浮到海面上救人,不會一頭扎進深海鑽入圈套。
心有牽掛的人啊,都是這樣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