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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熬的水好喝多了”。
少年把夾雜著幾片蔬菜葉子的糊糊遞到老頭面前。
“爹不餓,你還在長身體,要多吃,爹都一把年紀了,不長身體,不費肉,不費勁。你喝。”
“過年了,這碗菜糊糊就當年夜飯吃吧,爹也沒有其他的好東西給你”。
老頭暗暗的嚥了口唾沫,看著同樣只剩下大架子乾瘦的兒子,心裡嘆口氣。
東家那樣好的人,怎麼一點農事都不懂呢,不懂可以交給他們這些常年耕種的人啊,那黑黢黢的是麥種?不會是東家被人給騙了吧?
老李頭連著好些佃農都跟東家說了,東家只說知道了,還是讓他們把種子撥到了地裡。
老李頭望著天,心裡求著老天爺,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一定保佑田裡能出苗啊,不然明年真的只能去乞討了。
討飯哪裡又是活路啊,鄰村的里長帶著整村的人出去要飯,還沒走二里路,就被韃子兵給一個個都砍了腦袋,還是在半天河城裡不出去才好。
城牆雖然不高,可是是在西北軍的後面,比其他地方安全多了。
不是被亂兵砍死,就是餓死,這個世道是怎麼了。
老李頭看著天,渾濁的眼裡全是疑問和祈求。
半天河縣衙里正在收拾行裝,明年就能調離這個鳥不拉屎還遍地戰亂的苦地,縣老爺心情很好。
“什麼?用發爛的種子種地,這姓尹的果然符合人們常說的那句錢多人傻的話”。縣老爺聽著師爺的回話,只當是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多虧了這個傻子,自己才能有政績,有人替他說話,也好張口讓他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是這傻子把那些餓鬼窮百姓都收了做佃農替他種地,這些人就得淪為流民,每個州縣出了流民,那就是政績上的大汙點。
“多虧有這眾人,縣尊大人也少了一樁煩心事,要是天下的富商都如這姓尹的,何況天下不發達啊,是不是老爺”。
“極是,極是”。縣老爺哈哈大笑,笑的很開懷。
軍營裡的那個被引泉孝敬求庇護的參領也聽聞了這件事,只對左右道:
“他既出了銀子,我就保他這麼多銀子的安穩,他就是種了驢屎蛋,也不管我們的事”。
想想又不平的道:“他奶奶的,這些商賈全都應該抄家,我們在這邊關打仗,軍費都沒有,不是有睿親王殿下在,我們西北軍也得像西南那群后娘養的一樣,吃都吃不飽,打他奶奶的仗”。
“這姓尹的還有閒銀子做這閒的蛋疼的事,真是讓人氣憤”。
西北軍雖為振國公府統領,明耀在此地多年,很多將領對這個沒有架子,又會打仗,身份尊貴的王爺很崇拜,也很願意歸順在他的羽翼下。
“將軍,韃子又有集兵的跡象,左參事讓屬下來問,是不是要重新制定作戰的陣法”。
“制個屁,他一個小白臉懂個鳥的陣法。”
這個左參事是齊王的人,公然的派到了西北軍中,這齊王的手伸的也太長,掌握了東南水軍還不算,還想著西北軍。
太子殿下就是太不夠手腕了,才讓這齊王這麼的肆無忌憚。
參領在心中腹誹,當然不敢說出來。
看到屬下為難,他和這左參事是同級,他敢說,屬下不敢說。
“走,我去把這不懂鳥多事的書生給罵醒,看他孃的還敢管老子的軍務”。
半天河的農事,這參領當個不平的憤懣,隨即也就不再關注。
被佃農擔心求保佑,被縣太爺當笑話,被參領武將當罵題的引泉,此時看著白茫茫的農田,眼中是擔憂。
身後站著的是同樣男裝打扮的商人扮相的紫蘇,這大半年紫蘇都跟著引泉在辦事,原本就不夠白的面板此時像男人一樣黑和粗糙。
“你在擔心收成?”引泉是紫蘇的師父,紫蘇對這個經常把她訓練折磨的死去活來的師父,沒有一點敬意。
“難道你不擔心?”引泉看了她一眼道。
“不擔心”。紫蘇的回答很乾脆。
“有點農耕常識的人都知道發爛的種子是沒法出苗的”。
“麥種是小姐給的,所以我不擔心”。紫蘇眼裡沒有絲毫懷疑。
引泉看了她半響,道:“在這一點上,為師還是要像你學習。”
隨即扭頭看著那被大雪覆蓋的農田不再說話。
不當差一心想著報仇多年,忘記了他受訓時的第一條,那就是無條件服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