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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展到極致,但下一刻就是凋落。蘇韻錦用手輕撫自己的面龐,她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地看過自己了,一個沒有任何遮掩和防備的蘇韻錦。
拉開抽屜,她找出那隻剩一個的海蘭寶耳環,握在手裡,冰涼的,帶點刺痛。他給她帶上耳環的時候說過的話猶在耳邊,可是她終究弄丟了另一隻。
她和程錚,彼此弄丟了對方。
程錚,程錚……曾經身體髮膚般親密的一個人,原來也會在人海里斷了音信。她已經不怎麼記得那晚分離時的細節,人的記憶也會保護自己,只知道走出了他的公寓,她試過不眠不休地把手機攥在手心,潛意識裡有種荒謬且毫無根據的堅持,他會來找她的,一定會,就好像從前無數次爭吵,他總會把她找回來,到時她會放下所有的尊嚴,親口告訴他那一句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可是他沒有。
當她鬆開手把程錚送的手機沉入江底的那一刻起,她終於清醒,她和程錚真的分開了,他對她死了心,不會再有任何的聯絡。明明兩人繼續在一起是痛苦,可當他親口將這段關係畫上句點,有如將她血肉之軀的一部分生生斬開,那種感覺何止撕心裂肺可以形容。
接下來噩夢般的一段時光更是不堪回首,蘇韻錦還沒從分手的鉅變中回過神來,根本無暇理會自己身體狀況的變化,她甚至還來不及去想那個孩子該不該留下來,更沉重的打擊接踵而至。孩子沒了,在失去它的同時,她的身體也受到了巨創。當她絕望地躺在病床上,連最不堪的念頭也有過。半夜醒過來,喉嚨火燎一般的幹痛,她按亮呼叫燈,值夜的護士開了小差,她只得自己掙扎著去拿床頭的一杯水,第一次夠不著,第二次咬牙把身子探出一些,第三次的時候刀口迸裂,她終於夠著了那杯水,如甘霖般從喉嚨灌進去,就連傷口的疼痛也暫時感覺不到了。
那時候,莫鬱華去了上海,做了她這一輩子最大的一件傻事;沈居安追隨章粵去了法國。蘇韻錦沒有想到後果那麼嚴重,起初連媽媽也沒敢告訴,況且以蘇母的身體狀況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地來看望女兒。她一個人舉目無親地在醫院裡,同事那邊卻帶來了公司即將人事大調整的訊息。她預感到自己將要失去什麼,索性什麼都不害怕了。
這時徐致衡獨自來看她,她受寵若驚,雖然他是當初慧眼將她招聘進公司的人,平時對她也頗為賞識,但作為公司高層領導,親自來看一個普通的小職員,的確是件意料之外的事。他除了給她打點好醫院的事情,下班後也會偶爾來看看她。
蘇韻錦不是傻瓜,這世界誰會無條件地給予另一個人支援?從徐致衡的眼神裡她漸漸看懂了一些東西,他也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談起自己婚姻的失敗。徐致衡在臺灣結過婚,有一個女兒,後來被總部調到大陸任職,妻子不願意跟過來,兩人便漸成分居狀態,感情逐漸冷淡。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蘇韻錦異樣地緘默。人到了絕境,一無所有的時候,自尊顯得蒼白而脆弱,徐致衡在深淵邊緣拉了她一把,就等於是她溺斃前可以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沒有什麼可以還他,那時她想過,反正自己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堅持的?失去了愛,她還可以有個依靠。拋卻已婚身份不提,徐致衡成熟、有風度,知情知底,有著成熟男人的寬容和豁達,不失為一個極好的伴侶。
然而當徐致衡在病床邊輕輕地摩挲她的手背時,她還是本能地將手抽了回去。他的手和他的神情一樣溫柔,可觸到她的那一刻,她只覺得髒,如果她此時放任自流,那他們之間無異於是一場交易,這和街頭濃妝豔抹拉客的風塵女子有何區別?徐致衡的臉色剎那間微變,蘇韻錦心知自己將來或許會後悔,然而她心中有一堵高牆,牆基或許是自以為是的感情潔癖,或許是她可笑可憐的自尊,總之那點妥協的**呼之欲出卻難以逾越。
她應該慶幸徐致衡尚且算是半個君子,他沒有強迫她,至少沒有在行動上如此。或許,他更相信自己的魅力遲早可將她打動,便也不急於一時。在上海照顧周子翼的莫鬱華得知蘇韻錦住院的事之後,雖然沒法及時趕回來,但她後來託了醫院裡的熟人代為關照蘇韻錦。出院後,蘇韻錦在莫鬱華的宿舍裡借住了一段時間,等她回到公司報道,本已做好最壞打算,沒料到公司這次人事大洗牌裁掉了一部分員工,她卻僥倖逃過一劫,只是被分流到偏遠城市的分公司,她不敢說沒有徐致衡的功勞。
蘇韻錦當面向徐致衡表達了謝意,但也明確表示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徐致衡卻笑她多心,公司此次裁員涉及到內部鬥爭,她一個無權無勢又遠離權力中